當林聽蟄回到病房時,白天的壓抑和被監視的錯覺,像一層薄薄的冰殼,緊緊地包裹着他。護工們看似隨意的目光,走廊裏無處不在的“監控噪音”,都讓他感到一種窒息的困境。他知道,他所做的任何嚐試,都會被記錄,被分析。
這種巨大的壓力,讓他前所未有地渴望能再次“聽見”林聽遙的聲音。在無盡的“噪音”海洋中,遙遙的“頻率”是他唯一的救贖,是他證明自己沒有瘋的證據,更是他活下去、逃出去的唯一理由。
他坐在病床上,雙手緊握,閉上眼睛,努力將外界所有紛亂的“噪音”排斥在外。他試圖將自己的意識化作一束光,穿越層層阻礙,去觸碰那道熟悉而溫暖的“頻率”。
“哥哥……”
這一次,“聲音”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晰,更加真切。它不再是模糊的低語,而是一種帶着微弱回音的,少女的聲音。這聲音仿佛直接在他的靈魂深處響起,帶着思念,帶着擔憂,帶着一如既往的依賴。它像是一股清泉,瞬間沖刷掉了他所有的疲憊和焦慮,讓他的精神爲之一振。
林聽蟄感到前所未有的激動。他知道,這不是藥物的幻覺,也不是他的臆想。這是真實存在。遙遙在呼喚他。
他嚐試將意識滲透得更深,不再只是被動地接收,而是主動地去“捕捉”信息。當他的意識與遙遙的“頻率”深度共鳴時,一些模糊的“畫面”碎片,連帶着細微的“環境噪音”,開始在他腦海中閃現。
他“看”到一片柔和的橘色光暈,那是夕陽的顏色,卻比療養院外那詭異的紅霧更加溫暖。他“聽”到,遙遙的“噪音”周圍,伴隨着一種微弱的“沙沙”聲,像是書頁翻動,又像是鉛筆在紙上書寫。還有一股極淡的,類似“消毒水”和“舊木頭”的氣味,這與療養院的刺鼻消毒水味不同,更加柔和,帶着一絲懷舊感。
這些碎片信息,雖然不多,卻足以讓他勾勒出一個模糊的場景:遙遙可能在一個比較安靜的地方,或許是學校的圖書館,或者某個私人書房。她很安全,至少目前看來是這樣。沒有狂暴的嘶吼,沒有絕望的尖叫。這讓他緊繃的心弦稍稍放鬆了一點。
但他依然感到焦慮。遙遙的聲音,爲何能如此清晰地穿透“噪音”屏障,直接抵達他的意識?這是否意味着,遙遙也擁有某種特殊的“天賦”?又或者,這僅僅是他被困在療養院後,因爲思念而產生的,某種特殊的“精神連接”?
他試圖將自己的“噪音”頻率也傳遞出去,就像在無聲地回應她:“遙遙,哥哥在這裏……”然而,他只感到一股無形的阻礙,他的“噪音”像石沉大海,無法抵達。這讓他明白,他們的連接,目前仍是單向的。
這讓他更加堅定了逃離療養院的決心。他不能被困在這裏,不能讓遙遙一個人面對外面的世界。他必須出去,去找到她,去保護她。
在與遙遙的“連接”中,林聽蟄感受到了一股溫暖的力量。這種力量,讓他開始對自己的“噪音”能力有了更深的領悟。它不僅僅是帶來痛苦的詛咒,它更是一種連接,一種超越物理距離和精神障礙的連接。他能夠“聽”見世界的真相,也能夠“連接”到他所愛的人。
他知道,這場被稱爲“耳語紀元”的災難,不僅僅改變了世界,也改變了人類自身。像他這樣能“聆聽”到“噪音”的人,或許還有很多,只是他們被“噪音”吞噬,成了“瘋子”,或者被某種力量利用。而遙遙的“頻率”,卻如此純粹,如此不同。
他睜開眼睛,目光中充滿了從未有過的堅定。他不再是被動地被困在這裏,他是一個被賦予了特殊能力的“聆聽者”,而遙遙,是他的指引。他必須盡快弄清楚療養中心的秘密,找到逃離的辦法。因爲每一次與遙遙的“連接”,都讓他感受到時間流逝的緊迫性。他不知道這份“連接”能維持多久,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還會發生怎樣的異變。他必須爭分奪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