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周家那頓氣氛融洽的家宴,如同在沈書儀和周硯深之間,無聲地推開了一扇通往更親密境界的門。

雖然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去觸碰那最後一步的明確界定,但相處的方式已然發生了微妙而深刻的變化。

周硯深清晰地意識到,沈書儀這個人,連同她沉靜的氣質、獨立的靈魂和偶爾流露的柔軟,已經像空氣般不可或缺地滲入他生活的每一個縫隙。

而沈書儀自己也能感覺到,心底那道用於自我保護的高牆,正在他持之以恒的尊重與溫暖下,一點點消融瓦解,允許他靠得更近,一種安穩的、帶着暖意的依賴感正在悄然滋生。

只是,時值深冬,學期的尾聲與年終歲末像兩股洶涌的潮水,同時裹挾了他們,留給私人情感的空間被急劇壓縮。

沈書儀徹底陷入了陀螺般連軸轉的狀態。期末監考日程排得密不透風,結束後是堆積如山的試卷需要逐一批閱、打分、寫評語,再錄入繁瑣的系統,她作爲負責人主持的教育部社科項目恰逢中期檢查的關鍵節點,需要準備厚厚一疊的進展報告、成果匯總和未來計劃,系裏的年度考核、個人教學科研總結也迫在眉睫。

她常常在教研室裏熬到管理員來催,回到清冷的公寓,書房的燈還要倔強地亮到凌晨一兩點。整個人像是被上緊了發條,連她最愛的、用於放鬆的機車騎行,都被無奈地擱置了。

周硯深那邊的戰場同樣硝煙彌漫。集團進入年終結算期,各個子公司、分部的財報、項目盈虧需要他最終審核拍板,關乎來年發展的新戰略規劃需要與董事會元老們反復磋商、博弈,還有幾個跨年度的重大國際合作項目進入了最後的談判沖刺階段,細節繁瑣,利益攸關。

他頻繁地出席各種高層會議、商務酒會,化身空中飛人在不同城市、甚至不同大洲間穿梭,時差混亂得常常需要靠藥物才能勉強入睡。

兩人像是各自航行在暴風雨海域的船,被自身的職責與目標推動着高速前行,能短暫交匯、看見彼此桅燈的時刻變得彌足珍貴。大多數時候,聯系靠的是微信那方小小的屏幕,傳遞着跨越時空的牽掛。

周硯深會在異國他鄉的清晨醒來,第一時間給她發一句“早,記得吃早餐”,後面會附上一張他酒店窗外靜謐的陌生城市日出。

沈書儀一般在兩三個小時後才回復,那時她已站在寒風凜冽的教室門口準備監考,回一句簡短的“早,剛要到考場,你也是”。

他會在深夜應酬結束,帶着一身酒氣和疲憊回到酒店房間,看着窗外璀璨卻冰冷的異國夜景,給她發一條語音,聲音沙啞低沉:“剛回酒店,你睡了嗎?”

沈書儀都還在書房對着發光的電腦屏幕,眉頭微蹙地修改着項目書,回復他:“還沒,在改報告。你少喝點酒,早點休息。”

沒有太多你儂我儂的纏綿,更多的是這種碎片化的、報平安式的交流。但知道對方在各自的世界裏努力着、前行着,這種認知本身就成了另一種形式的陪伴和力量。

周硯深會細心地讓林浩留意人大附近口碑好的餐廳,訂好營養均衡的晚餐或宵夜直接送到沈書儀辦公室,而沈書儀則會在他某次通話中無意提到胃不舒服時,默默網購一些溫和養胃的茶包和點心直接寄到他公司。

他們都在這尚需用心澆灌的關系裏,學着用更細膩、更實際的方式去表達關心和體諒。

一個周四的傍晚,周硯深難得在北京,並且順利結束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內部會議後,意外地發現距離下一個約見還有一個多小時的空白。

一種強烈的、想要立刻見到她的沖動,促使他幾乎沒有猶豫,直接讓司機將車開向了人大。

他提前發了信息:“在你學校附近,大概有一個多小時空檔,方便見一面嗎?就在你樓下,不耽誤你時間。”

信息很快回復過來,帶着一絲疲憊後的鬆弛:“剛批完一摞試卷,正好可以喘口氣。我在文學院樓下等你,外面冷,你車到了告訴我。”

車子停在文學院那棟頗有年代感的紅磚樓前。天色已然昏沉,路燈次第亮起,在地上投下一個個昏黃模糊的光圈。周硯深推門下車,凜冽的寒氣撲面而來,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樓前那棵老槐樹下等候的身影。

沈書儀裏面穿着一件墨綠色暗紋提花的及膝旗袍,領口綴着一枚小巧瑩潤的珍珠扣,外面罩着那件質感極好的米白色長款羊絨大衣。許是爲了舒適,她今天沒有像往常那樣將頭發全部一絲不苟地挽起,而是取了上半部分鬆鬆地束在腦後,用一支簡單的烏木簪固定,剩下的烏黑長發如瀑般柔順地披散在肩頭,減弱了幾分平日的清冷疏離,在朦朧燈光下,增添了幾許難得的溫婉與柔美。光與影巧妙地勾勒着她纖細窈窕的身形和沉靜姣好的側臉,像一幅定格了時光韻味、引人遐思的民國畫卷。

周硯深快步走過去,在她面前站定,目光在她臉上細細掠過,帶着毫不掩飾的欣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等很久了?外面這麼冷。”

“沒有,剛下來一會兒。”沈書儀抬頭看他,也許是連續熬夜和燈光的原因,她眼底帶着淡淡的青影,但眼神依舊清亮,“你會議結束了?”

“嗯,暫時告一段落,偷得浮生一小閒。”周硯深很自然地將手裏一直提着的一個精致紙袋遞過去,“路過國貿那邊一家新開的法式甜品店,看他們家的蒙布朗栗子蛋糕口碑很好,給你帶了一塊。晚上熬夜要是餓了,可以墊一墊,甜食也能補充能量。”

沈書儀微微一愣,接過那個還帶着些許室內暖意的紙袋,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泛起圈圈漣漪。他總是這樣,不張揚,卻用最實在、最體貼的方式表達着他的牽掛。“謝謝。”她輕聲說,唇角彎起一個真實而柔和的弧度,驅散了眉宇間些許的倦意。

兩人就站在路燈投射出的光暈邊緣,簡單聊了幾句。周硯深問了她最近忙不忙,睡眠能不能保證,沈書儀簡單說了說項目進展和那仿佛永遠批不完的試卷,語氣裏帶着點無奈的調侃。

沒有時間深入交談,只是在這寒冷的冬夜裏,短暫地確認彼此安好,汲取一點點來自對方的溫暖。

“下周,”周硯深看着她的眼睛,語氣稍稍沉了下來,帶着告知的意味,“我得出差一趟,去歐洲,主要是敲定那個新能源的合作項目,各方勢力糾纏,估計至少要十天左右才能回來。”

“嗯,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那邊現在應該也很冷。”沈書儀點頭。對於他頻繁的出差,她早已從最初的不習慣,變爲現在的理解與習慣。

周硯深頓了頓,目光變得格外深邃專注,他向前微微傾身,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聲音壓低了些,帶着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書儀,等我這次出差回來……我有個事情,想正式地、當面跟你說。”

他的眼神太過認真,語氣裏蘊含着某種不容錯辯的決心與期待。沈書儀的心跳驀地漏跳了一拍,仿佛有細微的電流從脊椎竄過,她似乎清晰地預感到了他想說的是什麼。

周遭寒冷的空氣仿佛都隨着他這句話而凝滯、升溫。她看着他,在他深邃的、映着路燈碎光的眼底,看到了自己微微怔忡的倒影,還有那份清晰無比的、名爲“認定”的熾熱情緒。

她沒有回避,也沒有如同往常分析學術問題般追問,只是在那令人心悸的專注注視下,羽睫輕輕顫動,然後,點了點頭,聲音平和卻異常清晰:“好。我等你回來。”

這句話,像一個無聲卻重若千鈞的承諾,在冬夜凜冽的寒風中,穩穩地傳遞着溫暖的肯定與信任。

周硯深眼底瞬間迸發出明亮得近乎灼人的光彩,他幾乎要克制不住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嵌入骨血的沖動,但最終只是喉結滾動了一下,唇角的笑意再也無法抑制,擴大成一個極其愉悅而真實的弧度。“那我先走了,後面還有個會要趕。蛋糕記得吃,別又忙忘了。”

“好,你快去忙吧。”沈書儀目送他轉身上車,黑色的轎車緩緩駛離,尾燈在夜色中劃出紅色的光軌,最終匯入川流不息的車河。

她低頭看着手裏那個精致的紙袋,指尖微微收緊,心裏涌動着一種復雜的、夾雜着疲憊的甜意和隱隱的期待。她知道,他下次歸來,他們之間的關系,或許將迎來一個毋庸置疑的全新階段。

就在周硯深出差後的第二天,沈書儀在辦公室爭分奪秒地批改試卷時,接到了母親秦知蘊從蘇州打來的視頻電話。

“媽媽。”沈書儀接通視頻,揉了揉發澀的眼睛,對着屏幕那頭溫柔知性的母親露出一個笑容。

“書儀,臉色怎麼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忙了?”秦知蘊一眼就看出了女兒的疲憊,關切地問。

“還好,就是期末事情比較多,快結束了。”沈書儀輕描淡寫。

“別太累着自己,身體要緊。”秦知蘊叮囑了一句,然後語氣自然地轉到了別處,“前兩天,你宋奶奶特意打電話過來,跟我們誇了你半天,說你懂事又大方,學問也好,把她和你周爺爺哄得可高興了。”

沈書儀有些不好意思:“宋奶奶太客氣了,我就是去吃了頓飯。”

“你周爺爺那個人,看着嚴肅,能讓他這麼誇獎可不容易。”秦知蘊笑了笑,話鋒微微一轉,聲音更柔和了些,“跟媽媽說說,和硯深那孩子……現在相處得怎麼樣?上次聽你提了一句,也沒細說。”

面對母親,沈書儀少了幾分平時的清冷自持,多了一絲小女兒的坦誠。她斟酌了一下,輕聲說:“他……挺好的。很尊重我,也細心。就是大家都忙,見面的時間不多。”

“忙是常態,重要的是心裏有沒有彼此。”秦知蘊是過來人,看得通透,“我看硯深是個有心的孩子。他那樣的家庭背景,能對你如此耐心和尊重,足見其誠意。你周爺爺和宋奶奶的家風,我們也都是信得過的。”

沈書儀聽着母親的話,輕輕“嗯”了一聲。

秦知蘊觀察着女兒的神色,繼續溫聲道:“書儀,媽媽知道你性子獨立,有主見。感情的事,最終還是你自己感受最真切。我們做父母的,只希望你快樂,找到一個能真心待你、懂你、護着你的人。家世背景都是外在,關鍵是人品和真心。你覺得硯深……是那個人嗎?”

沈書儀沉默了片刻,眼前閃過周硯深認真看着她說話的樣子,想起他笨拙卻真誠的關心,想起他即將歸來時那鄭重的預告。

她對着屏幕,微微點了點頭,聲音很輕,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堅定:“他……讓我覺得很安心。我覺得……可以試試看。”

秦知蘊在屏幕那頭欣慰地笑了:“那就好。跟着自己的心走。無論你做什麼決定,爸爸媽媽,還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支持你。”

母親的這番話,像一股暖流,滋潤了沈書儀因忙碌而有些幹涸的心田,也讓她對即將到來的、與周硯深關系的進一步發展,少了幾分不確定,多了幾分篤定。

然而,生活的波瀾總在不經意間泛起,試圖打破這份逐漸累積的安寧。

第二天下午,沈書儀剛結束本學期最後一門專業必修課的結課講座,嗓音因長時間授課而略帶沙啞。

她抱着厚厚的教案和筆記本電腦,隨着意猶未盡的學生人流從階梯教室走出來。連續高強度的講課消耗了她大量精力,她微微低着頭,揉着太陽穴,只想趕緊回到辦公室喝口水,然後一鼓作氣把最後那疊令人頭疼的試卷批改完畢。

剛走到教學樓開闊的入口大廳,一個略顯陰鬱、帶着刻意等待意味的身影,不偏不倚地擋在了她的必經之路上。

“沈教授,下課了?真是辛苦啊。” 林哲站在那裏,雙手插在褲兜裏,臉上掛着一種刻意營造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眼神裏充滿了不得志的怨毒和算計。

他比之前看起來更加消瘦憔悴,早已沒了當初追求她時那份僞裝的儒雅風度。

沈書儀腳步一頓,抬起頭,面色瞬間恢復了慣有的平靜無波,如同結冰的湖面:“林老師,有事?” 她不想與他有任何不必要的交集,語氣疏離而冰冷。

林哲像是沒聽到她的冷淡,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遍,目光尤其在她那身質地精良、剪裁合體的羊絨大衣和手中價值不菲的筆記本電腦上刻意停留了片刻,嘴角扯出一絲混合着嫉妒與譏誚的弧度:“沒什麼要緊事,就是好久不見,看到沈教授如今……嘖嘖,真是風采更勝往昔,渾身上下……品味也提升了不少,心裏真是感慨萬千啊。”

他刻意頓了頓,環顧了一下周圍來來往往、偶爾投來好奇目光的學生和同事,將聲音控制在一種不高不低、卻足以讓附近有心人聽見的音量,陰陽怪氣地繼續說道:“聽說沈教授最近和周氏集團的周總……交往甚密?真是要恭喜恭喜啊。周家那是何等門第,周總更是年輕有爲,手眼通天。沈教授這是……終於找到了登天的梯子,攀上了高枝兒啊。難怪呢,最近學術成果層出不窮,連一些……平常人根本接觸不到、也‘不方便’接觸的私人珍藏、未公開的一手資料,都能輕而易舉地拿到手,運用自如。這份‘能耐’,真是讓我等望塵莫及,羨慕得緊啊!”

他的話惡毒而露骨,字裏行間不僅暗示沈書儀的學術成果是靠周硯深的權勢和人脈“運作”而來,更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赤裸裸地污蔑她與周硯深關系的純潔性,將她置於一個依靠色相換取學術資源的卑劣境地。

周圍有幾個學生明顯放慢了腳步,竊竊私語起來,一些路過的老師也投來詫異和探究的目光。

沈書儀的眼神瞬間冷了下去,周身的氣場驟然變得凜冽而具有壓迫感,仿佛周圍的溫度都隨之降低了幾度。

她可以無視林哲之前的詆毀和背後的小動作,但他此刻選擇在公共場合,用如此齷齪不堪的方式玷污她視若生命的學術清譽和私人情感,這徹底觸碰了她的底線。

她沒有動怒,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沒有出現一絲裂痕,只是那雙向來沉靜的眼眸,此刻銳利如冰錐,直直刺向林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冷硬和威嚴:

“林哲老師,”她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冰珠砸落地面,“我的每一篇論文,每一個學術觀點,每一次文獻引用,都建立在扎實的研究和公開透明的規範之上,完全經得起學界同仁、系裏、學校乃至更高級別學術委員會最嚴格的審查和推敲。這一點,自有公論,不是你幾句毫無根據的臆測就能抹殺的!”

她向前逼近了一小步,目光如炬,緊緊鎖住林哲那開始閃爍不定的眼睛:“至於我的私人交往,與誰交往,如何交往,這都是我的個人自由,與我的學術研究能力毫無幹系,更與你——林哲,沒有任何關系!請你立刻停止在這裏散布這些毫無事實依據、充滿惡意的誹謗和污蔑!”

她的語氣陡然提升,帶着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如果你繼續在這裏信口雌黃,惡意中傷,損害我的名譽,我不介意現在就去請系主任、學院領導,乃至學校紀檢部門的負責同志過來,我們當場對質,看看究竟是誰在破壞學術環境,是誰在誣陷同事,行爲不端!看看最後需要承擔責任的,到底是誰!”

她的語速平穩而有力,邏輯清晰,義正詞嚴,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在空曠的大廳裏激起回響。

那份源於自身絕對實力、深厚學養和家族傳承的底氣與風骨,讓她在面對這種卑劣污蔑時,展現出一種近乎碾壓般的冷靜、強大與不可侵犯。

林哲被她這番毫不留情、直指要害的強硬反擊噎得臉色瞬間慘白,嘴唇哆嗦着,他顯然徹底沒料到沈書儀會如此不留情面、如此直接地在公開場合與他撕破臉對峙。

他張了張嘴,想再狡辯什麼,卻在沈書儀那冰冷銳利、仿佛能看穿他所有齷齪心思的目光逼視下,以及周圍越來越多帶着鄙夷和審視的視線中,氣勢徹底土崩瓦解,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你……你胡說八道!血口噴人!”他色厲內荏地嘶吼了一句,聲音因爲心虛而尖利走調,再也顧不上維持任何形象,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狼狽不堪地推開旁邊看熱鬧的學生,跌跌撞撞地沖出了教學樓大廳,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追趕。

沈書儀站在原地,挺拔的身姿如同一株傲雪的青竹,看着林哲那倉皇逃竄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緊抿着唇,胸口因爲憤怒和厭惡而微微起伏。

盡管她迅速而有力地、甚至可說完勝地回擊了這場無恥的挑釁,但被這樣當衆、用如此下作的方式惡意中傷,心裏還是不可避免地涌起一陣強烈的惡心感和深沉的疲憊。那感覺,像是踩到了一灘穢物,即使立刻清理幹淨,那股令人作嘔的氣息卻仿佛依舊縈繞不散。

她深深地、緩慢地吸了一口大廳裏冰冷的空氣,強迫自己翻涌的情緒平復下來。然後,她抱緊懷中的教案和電腦,挺直了那從未彎曲過的脊背,步伐穩定而堅定地,繼續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只是,那雙總是清亮如秋水的眸子裏,不可避免地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因見識了人性之惡而產生的陰霾。

回到辦公室,反手關上門,終於隔絕了外面那個充滿是非的世界。她將東西重重地放在辦公桌上,走到窗邊,望着樓下校園裏漸漸亮起的、象征溫暖與安寧的萬家燈火,心裏卻一片紛亂冰涼。

林哲那些惡毒的話語,像一根淬了毒的刺,雖然無法真正動搖她的根基,卻扎在心裏,帶來綿密而深刻的屈辱與憤怒。這也提醒着她,即便是在象牙塔內,也並非總是淨土,人心的嫉妒與卑劣,無處不在。

她也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周硯深,想到他臨行前那雙深邃專注的眼睛,想到他那句未盡的、讓人心跳加速的“正式談話”。

此刻,在獨自面對了這突如其來的惡意與風波之後,那份對遠方那個人的思念和潛意識裏的依賴,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晰、具體和強烈。

她拿出手機,點開與周硯深的微信對話框,指尖懸在屏幕上方,猶豫了許久。告訴他嗎?他此刻應該在萬裏之外爲重要的項目奔波,也許正在談判桌上唇槍舌劍。這點她自己能夠處理的糟心事,何必去打擾他,讓他徒增煩憂?

最終,她還是退出了對話框,沒有發出任何信息。

只是,在這個冬意深沉、人心似乎也格外寒冷的傍晚,在獨自面對並擊退了惡意之後,那份對溫暖的渴望,對那個能讓她安心停靠的港灣的向往,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輕輕摩挲着冰涼的手機邊緣,望着窗外沉沉的、仿佛沒有盡頭的夜色,在心裏無聲地、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輕輕呼喚:

快點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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