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夫人眉頭微皺，已有些不悅：“不知蕭姑娘還有什麼事？”
“今日我出門逛街，逛得好好的，侯府二小姐沈姝雯從身後追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就罵我不知廉恥，說我私通外男，大庭廣衆之下毀我名節。”
蕭雲曦淡漠一笑，“無故毀人名節可不是小罪，我問她證據何在？是否親眼所見？與我私通的那個外男是誰？她全都答不出來，不知侯夫人平日裏是如何教導女兒，是否知道她在外面口無遮攔，敗壞旁人名聲？”
此言一出，蕭錦華臉色一沉。
他清楚罪魁禍首是誰，轉頭看向蕭夫人，眼神裏怒火幾乎要溢出來。
若不是她在家裏針對雲曦，隨意污蔑，試圖毀雲曦清白名聲，外面又怎麼會傳出這些流言？
雲曦名聲毀了，對雲珠又有什麼好處？
蕭夫人被他看得心虛，臉色僵白，雙手攥緊，低着頭不敢說話。
蕭錦華頹然收回視線，不由反省自己。
陛下說得對。
娶妻不賢毀三代。
他往日看在恩師的份上，總是對王氏多有縱容，偏愛她生下的一雙子女，就算她虧待雲曦，他也常常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以至於養成了她這般自私惡毒、毫無分寸的行事作風。
她把私通外男的罪名冠到雲曦頭上，導致雲曦一命嗚呼，若非陛下魂落在雲曦身上，如今的蕭家嫡長女已身敗名裂而死。
就算僥幸沒死，依然會因爲外面這麼多流言蜚語而失去活下去的希望，流言對閨閣女兒的傷害有多大，對一個家的傷害有多大，她是不是從來沒有考慮過？
“蕭姑娘。”永安侯夫人被一個小輩如此質問，臉上有些掛不住，“兩個姑娘之間的口角，你非要如此——”
“侯夫人，這不是口角，是惡意的誣陷詆毀，是對下官女兒的肆意傷害。”蕭錦華視線微轉，語氣凜然，“此事若永安侯府不給下官一個交代，下官一定稟報陛下，請陛下、太上皇和攝政王秉公處置。”
永安侯夫人一滯，臉色青白交錯。
他們今天是爲了沈南風退婚一事賠罪而來，順勢商議一下婚期，早點把他們的婚事辦了，以免再生事端，沒想到被一個小輩退婚不說，還被當衆質問落臉。
蕭家姑娘真是好樣的。
蕭錦華也還好樣的。
區區一個三品文臣，敢如此威脅他們。
沈南風臉色一僵，眼底浮現慌亂之色：“二妹並不是故意要詆毀蕭姑娘，只是見我被父親懲罰，以爲是受蕭姑娘牽累，所以才口不擇言，我在此跟蕭姑娘賠罪，還望蕭姑娘大人有大量——”
“屁話！”蕭錦華轉頭怒視沈南風，第一次爆粗口，“不是故意詆毀？不是故意她也詆毀了，如果私通一事被人惡意傳開，所有人都當了真，你知道對雲曦的傷害有多大？女兒家的名節有多重要，你更應該知道！事情沒發生在你頭上，你自然可以輕飄飄不當回事兒，可傷害已經造成，這件事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沈南風臉色難堪，冷冷道：“妹妹不一定是詆毀吧。”
永安侯夫人沉聲：“住口。”
沈南風盯着蕭雲曦，陰陽怪氣地開口，“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與人私通，若清清白白，爲何偏要這個時候與我退婚——”
啪！
蕭雲曦轉頭一巴掌扇到他臉上。
廳裏驟然陷入安靜。
蕭夫人臉色一變，厲聲道：“雲曦，你這是幹什麼？還不快跟沈公子道歉！”
沈南風捂着臉，恨恨看向蕭雲曦。
“蕭姑娘。”永安侯眉頭緊皺，表情不虞，“女兒家如此粗魯，似乎不太好。”
永安侯夫人面露厭惡之色：“一個小姑娘抬手就掌摑未婚夫，毫無謙恭賢惠的美德，真不知沒有教養的人是誰。”
“沒教養的當然是沈南風。”蕭雲曦不再理會沈南風，而是看向永安侯，“侯爺是跟着聖武帝打過天下的功臣，本該是個明辨是非之人。你女兒當街侮辱我，你兒子在這裏繼續侮辱，你不怪罪他們，反而來指責我維護自己的尊嚴？聖武陛下若在世，見侯爺如今這般模樣，不知會是什麼反應。”
永安侯面色微僵：“他們罵你，回去我自會處置，需要你親自動手？”
“可他們罵的是我，受傷害的是我，我爲何不能自己討回來？”蕭雲曦反問，“侯爺懲罰他們，是因爲他們敗壞沈家門風，不修口德，品行卑劣，我打他則是因爲他冒犯我，惹我不悅——侯爺應該知道，世間規則不是由你們沈家定的。”
永安侯一凜，不由自主地握緊雙手，盯着蕭雲曦冷硬的雙眼，心頭無端地生出一股壓迫感。
他很難相信，一個十六歲的深閨女子會有這樣的氣，這種感覺……爲什麼會讓他隱隱覺得熟悉？
沉默蔓延在幾人周遭。
蕭夫人想開口打圓場，然而對上蕭雲曦那雙冷凝的眸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良久，永安侯忽然走到深南風面前，毫不留情地抬手給了他一個耳光，沈南風被打得偏過頭去，正要抬手捂臉，永安侯反手又給他一耳光。
兩邊掌印對稱，腫痕也對稱。
定安侯夫人沉着臉沒有說話。
沈南風手僵在半空，緩緩垂了下來，低着頭一聲不敢吭。
“回去之後，我會用家法處置。”永安侯轉頭看向蕭雲曦，“蕭姑娘滿意嗎？”
蕭雲曦緩緩點頭：“永安侯不愧是武將，如此行事方式讓人敬佩，我很滿意。”
沈南風惡狠狠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碎屍萬段一般。
“沈公子看起來有點不服。”蕭雲曦接收到他的眼神，淡淡一笑，“這都是你自找的。”
沈南風攥緊手：“……”
“既然婚約要取消，我們繼續留下來就沒必要了。”永安侯收拾好心情，朝蕭錦華拱手，“告辭。”
蕭錦華拱手道：“侯爺慢走，夫人慢走。”
永安侯夫婦抬腳離開。
沈南風恨恨看了一眼蕭雲曦，跟着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