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光微熹,透過窗櫺灑入帳中。
霍時然是在一種半夢半醒的、陌生的溫香軟玉觸感中先睜開的眼。
意識尚未完全回籠,他只覺懷中填滿了柔軟的暖意,手臂也被什麼東西緊緊纏抱着。
怔愣片刻,昨日的記憶才如潮水般涌入腦海——宮宴、聖旨、大婚、洞房……那些混亂、爭執、眼淚,以及最後……他竟然娶了陸嬌嬌。
他低頭,借着朦朧的晨光看去。
懷裏的女人睡得正沉,昨夜蒼白的臉色恢復了少許紅潤,長睫安然覆下,竟是死死地摟着他的腰,整個人如同藤蔓般依偎在他懷裏,腦袋還無意識地在他頸窩處蹭了蹭。
再往下看,因着睡姿不安分,她那身素色寢衣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小片細膩如玉的肌膚和精致的鎖骨,幾縷烏發散落其上,黑白分明,春光乍現。
霍時然腦中“嗡”的一聲,只覺得一股熱血猛地向下沖去,身體某處瞬間僵硬如鐵。
他幾乎是本能地,手忙腳亂地就想掙脫開這具散發着馨香、柔軟得不可思議的身體。
許是他的動作驚擾了她,陸嬌嬌不滿地嚶嚀一聲,非但沒有鬆手,反而抱得更緊了些,帶着濃重睡意的嗓音嬌軟含糊,像是在對貼身丫鬟撒嬌:
“嗯……小春別鬧……我再睡會兒……”
說着,那溫軟的身子還不安分地又往他懷裏鑽了鑽,試圖尋找更舒適的位置。
那帶着她獨特氣息的溫熱呼吸噴灑在他頸側,胸前感受到的柔軟壓迫感更是前所未有的體驗,霍時然渾身僵直,血液奔涌的聲音在耳中轟鳴。
他再也忍不住,幾乎是用了些力氣,猛地掙脫開她的纏繞,慌亂地跳下床榻,順手扯過床尾的薄毯,倉促地圍在腰間,試圖遮掩住那不容忽視的窘迫。
然而,他這一扯力道過大,原本蓋在兩人身上的錦被薄毯被他盡數卷走——
床上的人兒頓時無所遮蔽。
晨光熹微中,只見陸嬌嬌側臥在凌亂的大紅錦褥間,一身素色寢衣因睡姿而卷到了,一雙筆直纖穠合度的玉腿毫無防備地暴露在微涼的空氣裏,足踝纖細,肌膚在紅色床單的映襯下,白得晃眼。
霍時然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瞬間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心跳如擂鼓。
他手忙腳亂地想將毯子扔回去,又覺得不妥,僵在原地,耳根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而床上的陸嬌嬌,似乎感覺到涼意,微微蹙了蹙眉,蜷縮了一下身子,卻仍未醒來。
霍時然看着眼前這活色生香又混亂無比的一幕,扶着額頭,只覺得這新婚生活,從第一天早起,就充滿了難以預料的……挑戰。他咬咬牙,在心裏又默念了一遍:
陸嬌嬌,你是我祖宗轉的吧!
…
陸嬌嬌是被貼身丫鬟小春輕輕搖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下意識往身旁一摸,觸手一片冰涼空蕩。
“小姐,該起身了,時辰不早,得去給侯爺和夫人敬茶了。”小春低聲催促。
敬茶!
這兩個字像一道驚雷,瞬間劈散了陸嬌嬌所有的睡意。
她“噌”地一下從床上坐起,心跳如擂鼓。是了,她已嫁作人婦,今日是新婦敬茶認親的日子,萬萬遲不得!
她也顧不上身旁爲何空無一人,連忙掀被下床,任由小春和幾個早已候着的丫鬟伺候她梳洗打扮。
屋內靜悄悄的,只有衣衫窸窣和水聲。一個負責爲她梳攏頭發的二等丫鬟,手持玉梳,小心翼翼地將她那頭烏黑的長發綰起。
當丫鬟俯身靠近,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陸嬌嬌的唇角時,動作頓了一下,臉頰倏地飛起兩抹紅雲,連忙低下頭,更加專注地盯着手中的頭發,眼神卻有些飄忽不定。
陸嬌嬌正對着銅鏡,看着鏡中眉眼間還帶着些許倦怠的自己,並未留意到丫鬟的異常。
她只是覺得嘴角似乎有點隱隱的刺痛,下意識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嚐到一點極淡的鐵鏽味,這才模糊想起昨夜似乎不小心磕到了……
她這邊尚未完全清醒,那廂小春已取來了今日要穿的正式衣裙。
而那個臉紅的丫鬟,在退開時,忍不住又悄悄抬眼,飛快地瞄了一眼自家少夫人嘴角那處小小的、卻足夠引人遐想的血痂,心裏如同揣了只小鹿,砰砰亂跳——這……這二少爺,瞧着英挺不凡,沒想到……竟如此……急色?也不知小姐那般嬌弱的身子,可受得住……
這無聲的誤會,便在這樣一個清晨,悄然種下了。
而始作俑者之一的陸嬌嬌,對此一無所知,她滿腦子都在想着即將到來的敬茶,以及……那個一大清早就不見人影的混蛋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