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裏的雞蛋早被王秀娥藏起來，準備明天給另外三個孫當早餐。
聽到秦陽還想着吃雞蛋，火氣立馬竄上來，站起身又大聲罵道：
“都這樣了你還想着吃蛋？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個討債鬼！”
秦大河連忙提醒，“媽，小聲點，這會兒鄉親們都睡了，等下吵起來他們又跑來看熱鬧。”
今天這事，他們老秦家算是丟臉了，明天還指不定鄰居們會怎麼傳，秦大河不想再節外生枝。
畢竟秦陽剛去衛生室治完病回來，要是又被打罵，鄉親們肯定會說他們家狼心狗肺，苛待長子。
王秀娥忍着怒氣，恨恨的剜了秦陽一眼，壓低聲音：
“快滾去睡覺，過幾天我再找你好好算賬！”
秦陽沒理會王秀娥，又去籃子裏撈雞蛋，結果籃子裏也是空的。
看來都被王秀娥藏起來了。
王秀娥得意一笑。
秦陽開始翻箱倒櫃的找起來，王秀娥又急忙喊道：
“大河，你快去管管那兔崽子，真是反了天啦！”
秦大河心裏很是疑惑，這個兒子一向順從老實，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
難不成今天發燒真把腦子燒壞了？
秦大河正要進廚房攔秦陽，李梅從房裏走出來，給秦大河使了個眼色。
唱紅臉的人來了，李梅微笑着走進廚房：
“老大，你今天怎麼這麼不聽話了？奶奶還生着氣呢，別鬧了行不？”
秦陽掃了李梅一眼，“我沒吃飽，醫生也說讓我補補。”
李梅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眼淚：
“老大，家裏的雞每天就生3、4個蛋，你弟弟妹妹都在長身體，上學又費腦，只能先緊着他們先吃，我和你爸不也沒吃嗎？”
“都怪爸媽沒本事，家裏條件不好，媽知道你委屈，但你是家裏的長子，照顧弟弟妹妹也是應該的，爸媽知道你的好，以後弟弟妹妹長大了肯定會報答你的。”
又來這套，要是從前的秦陽，肯定要被李梅這張溫情牌說服。
他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
“我又不是天天吃，難不成我生病了想吃幾個蛋都不行嗎？”
李梅沒想到秦陽竟會反駁，以前只要她說類似的話，秦陽立刻會乖乖聽話的。
她怔了怔，又小聲說：
“當然可以的，但你也知道，家裏事都是你奶做主，你奶現在在氣頭上，她把蛋藏起來，我也找不到啊。”
廚房不大，秦陽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應該沒藏這裏，剩下的地方只有一個可能，老太婆肯定藏自己房裏了。
秦陽想了想，沒去爺奶的房間，徑直走到雞棚。
李梅連忙道：
“老大，雞蛋白天都撿完了，這會兒肯定沒蛋。”
王秀娥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來，一臉得逞的笑，自言自語道：
“還想吃蛋，吃屁還差不多！”
秦陽打開雞籠，晚上雞都睡了，抓雞很容易，他一伸手就從裏面拽了一只母雞出來。
他拎着兩只雞爪就往廚房走。
這會兒李梅和王秀娥都急了。
王秀娥也顧不得手痛，沖進廚房門口：
“你要幹啥！”
秦陽拿起菜刀，朝王秀娥笑了笑：
“醫生說我生病要多補補，既然家裏沒雞蛋了，那我就殺只雞吃吧，放心，雞屁股肯定給你留着。”
李梅連忙走上前勸阻：
“老大，不能殺雞啊，這是正在生蛋的母雞，家裏總共就三只能生蛋的，殺了這雞，你弟弟妹妹雞蛋不夠吃啊！”
秦陽心裏冷笑，面上故作失落：
“媽，家裏我幹活最多，一年到頭，我吃了幾個蛋？難不成只有弟弟妹妹是你親生的，我是你們撿來的？”
李梅、秦大河、王秀娥三人均是一驚，心想難不成村裏有什麼風言風語嗎？
要是真讓秦陽發現他不是親生的，那他家可是少了一個壯勞動力，以後日子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麼輕鬆。
李梅趕緊道：“怎麼可能？你是媽十月懷胎生的，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是老大，媽一直覺得你最懂事最能體諒爸媽。”
秦大河連忙朝王秀娥使了個眼色：
“媽，你把今天煮的雞蛋拿出來吧，老大今天剛吊完水，你讓他吃點好的。”
王秀娥咬緊後槽牙應了聲：“行！臭小子，你趕緊把雞放回去。”
眼見王秀娥從房裏拿出那3個煮好的雞蛋，走到秦陽面前：
“吃，讓你吃個夠！”
李梅順勢拿走秦陽手上的雞和菜刀，賠笑道：
“老大，吃蛋就行了，這雞留着過年再吃。”
國人的性情向來是喜歡調和折中的，譬如你說餓，想要吃雞蛋，大家一定不允許的。但如果你主張殺雞吃，他們就來調和，願意讓你吃蛋了。
秦陽也沒再堅持，這麼晚殺雞也嫌麻煩。
他快速將雞蛋剝殼，塞進嘴裏，當着王秀娥的面大口嚼起來。
王秀娥咬牙切齒：“小心別噎死。”
秦陽沒理會，拿着剩下兩個雞蛋回了自己房間。
秦陽的房間是牛棚改的，牆上木板釘的參差不齊，四處漏風，面積小，放張床就只剩過道，床單用花花綠綠的破布縫接起來。
弟弟妹妹的房間明顯要好幾個檔次。
這明目張膽的偏心，到處有跡可循，旁觀者都已看清，以前的自己怎麼就拎不清呢？
秦陽吃完剩下的兩個蛋，總算是不餓了，他躺着思考明天該幹點什麼。
既然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他肯定不會去給秦家掙工分。
而且明天不下地，村裏人也只會說秦家人苛待的閒話。
他打算去撿點山貨賣，不管怎麼說，自己身上得有錢，免得分家斷親後自己沒法生活下去。
現在山裏有不少野板栗，說不定還能挖到當歸天麻這類比較值錢的草藥。
第二天，早餐又是紅薯稀飯。
秦陽裝作有氣無力的樣子坐下喝粥。
“爺，我今天渾身無力，頭痛的厲害，你跟計分員請個假，我不下地了。”
王秀娥重重的放下碗筷，“什麼！現在正是收稻谷的時候，你不下地裏，咱家工分哪完得成！”
“是啊，大孫子，你可是我們家幹活主力，昨天你不是吊水好了嗎？這會兒農忙，有點不舒服再堅持堅持。”秦貴語氣溫和。
秦家孝正在剝雞蛋，秦陽等他剝好後，眼疾手快的將他手裏的雞蛋搶過來，快速塞進自己嘴裏。
一桌人全都愣了，齊齊看向秦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