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公園地鐵站的入口黑洞洞的,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大嘴。上官寂天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從蘇欣雨腰間取下通訊器:"胡軍隊長,這裏是幸存者上官寂天...王宏已經犧牲,目前僅僅剩五人。"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地鐵站裏回蕩,顯得格外清晰,“我們打算從地鐵隧道抵達目的地。”
通訊器那頭傳來沙啞的回應:"第十一梯隊隊長胡軍收到,我部欲與第十梯隊繼續深入,你部確保安全的情況下,可以移動到中曹司站待命..."
"收到!"上官寂天收起通訊器,帶着衆人進入。
"嘖,第一次不用排隊安檢。"黃宇傑試圖活躍氣氛,但他背着物資彎腰穿過安檢機的樣子實在滑稽。安檢機的傳送帶沾滿幹涸的血跡,他的背包在上面留下一道新鮮的拖痕。
上官寂天小心翼翼地彎下腰,生怕撞到背上的宣南。他的目光掃過站廳牆上的線路圖,三號線熟悉的紅色標識讓他恍惚了一瞬:"以前每次都要坐這趟線回家..."
站台上漆黑一片,只有應急燈發出微弱的綠光。上官寂天從背包裏掏出安全錘,金屬錘頭在燈光下泛着冷光。"都退後點。"他活動了下手腕,猛地揮錘砸向隔離門。
"砰!砰!"
鋼化玻璃上蛛網般的裂痕迅速蔓延。黃宇傑見狀,掄起鐵棍補上最後一擊。"譁啦——"玻璃碎片如雨點般墜落,在站台上濺起細小的回聲。
"漂亮。"上官寂天擦了擦汗,正要邁步,突然感覺衣角被拽住。蘇欣雨的手指冰涼,聲音裏帶着不安:"等等...隧道裏會不會有喪屍?"
上官寂天轉身,借着微光看到她恐懼的眼神。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就算有喪屍,也應該都在封閉的車廂裏面,應該不會出現在隧道裏。"這個動作讓蘇欣雨微微一怔,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鬆開了。
黃宇傑已經率先跳下軌道,他的戰術手電在隧道裏劃出一道雪亮的光柱:"趕緊的,我打頭陣。"鐵軌間的碎石在他腳下咯吱作響。
上官寂天調整了下背上的宣南,正要跟上,感受到宣南摟着上官寂天的手臂微微收緊。
“上官,拖累你們了。”
"別這麼說,我們不會放棄你的。"上官寂天輕聲安慰道。
五人的身影逐漸被隧道吞噬,站台上只剩下破碎的玻璃映着幽綠的燈光,像無數只窺視的眼睛。遠處,隱約傳來地鐵通風管道的嗚咽聲,仿佛這座城市最後的嘆息。
五道身影在幽深的隧道中緩慢前行,頭頂的應急燈時明時暗,每一次閃爍都在隧道壁上投下虛幻的影子。遠處傳來管道漏水的滴答聲,在密閉空間裏被無限放大,每一聲都敲擊着衆人的神經。
黃宇傑走在最前方,戰術手電的強光照亮黑暗。他的腳步很輕,但踩在鐵軌碎石上仍發出細碎的聲響。突然,一陣帶着鐵鏽味的微風拂過他的臉頰,緊接着是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嗆得他差點咳嗽出聲。
"TMD,這味道..."黃宇傑皺眉,下意識捂住口鼻。
上官寂天背着宣南緊隨其後。長時間的負重還是讓上官寂天後背的肌肉開始抗議。汗水順着他的太陽穴滑落,在下巴處懸而未滴。宣南的呼吸噴在他耳畔,溫熱而微弱。
"堅持住。"上官寂天低聲說,聲音因爲疲憊而略顯沙啞。他感覺宣南輕輕點了點頭,發絲蹭過他的脖頸,癢癢的。
蘇欣雨走在隊伍中間,飛鏢在她指間靈活地轉動。她的筆記本電腦早已收進背包,此刻全神貫注地警戒着四周。隧道牆壁上凝結的水珠反射着手電光。
走在最後的汪崢琪不斷回頭張望,手中的匕首在黑暗中閃着寒光。她的腳步聲最輕,卻走得最不安穩,每走幾步就要確認身後是否安全。
"我們沒走錯路吧?"黃宇傑突然停下,手電光照向幽深的隧道前方。
蘇欣雨湊上前,借着光線查看腕表上的離線地圖:"沒錯,這段三號線是直線,沿着鐵軌走就能到貴州大學站。"
上官寂天調整了一下宣南,喘着粗氣說:"到站後休整一下吧,大家都需要休息。"他的小腿肌肉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怎麼,嫌我們家宣南重啊?"汪崢琪半開玩笑地說,試圖緩解緊張的氣氛。
宣南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紅暈,她輕輕在上官寂天耳邊說:"上官...辛苦你了..."
"說什麼傻話。"上官寂天側頭碰了碰她的額頭,"我們是一個團隊。"
黃宇傑擦了擦手心的汗,點頭道:"那就到下一站休息。希望那裏..."他的話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後半句是什麼。
隨着前行,隧道盡頭漸漸出現一抹光亮。那光芒越來越清晰,隱約能看見站台的輪廓。五個人不約而同地加快腳步,疲憊的身體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
就在他們即將抵達站台時,黃宇傑突然抬手示意停下。他的手電光照向站台邊緣——那裏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天呐......"黃宇傑的喉嚨裏擠出一聲驚嘆。他的戰術手電光束顫抖着掃過站台,映照出一幅人間地獄的景象。隔離門後的站台上,屍體像破布娃娃般散落一地,暗紅的血跡在瓷磚上凝結。
上官寂天一個箭步上前,猛地拽住黃宇傑的背包帶:"別過去!"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兩人踉蹌着後退幾步,躲進隧道的陰影裏。
借着站台微弱的應急燈光,恐怖的細節逐漸清晰:一具男性屍體的天靈蓋不翼而飛,血紅的腦漿像打翻的豆腐一樣灑了一地;不遠處,一個孕婦的屍體仰面躺着,被撕開的腹腔裏,腐爛的胎兒蜷縮成一團;隔離門的玻璃上,一顆渾濁的眼球黏在那裏,仿佛在注視着隧道裏的幸存者們。
"就在這休息。"上官寂天的聲音有些發抖,他小心翼翼地把宣南放在鐵軌旁的檢修平台上。宣南的腳剛觸地就軟了一下,被他及時扶住肩膀。
黃宇傑的戰術手電"啪"地熄滅,黑暗中只聽見他沉重的呼吸聲。過了幾秒,一瓶水遞到上官寂天面前:"喝點吧,從宣南家接的。"塑料瓶在微弱光線下泛着模糊的輪廓。
上官寂天搖搖頭,喉結滾動了一下:"給汪崢琪,她嗓子都啞了。"汪崢琪接住時,塑料發出輕微的"咔啦"聲。
"謝了。"她的瓶口貼近嘴唇時,她突然停住,猶豫了幾秒才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清水滑過喉嚨的感覺讓她不自覺地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蘇欣雨默默解下自己的水壺,金屬壺身在黑暗中閃着微光:"上官,你必須喝點。"她的指尖在遞出水壺時不經意擦過上官寂天的手背。
宣南虛弱地扯了扯上官寂天的袖口:"你背了我這麼久..."她的手指瘦得能看見骨節的輪廓,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蒼白。
上官寂天終於接過水壺,仰頭時喉結劇烈滾動。清水入喉的"咕咚"聲在寂靜的隧道裏格外清晰。"夠了。"他只喝了兩口就擰緊瓶蓋,手背擦了擦嘴角。
衆人沉默地休息了片刻,直到黃宇傑突然直起腰:"我們怎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