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絕對不行!我不同意這門婚事!”
一聲尖利的叫喊,打破了軍區政委辦公室的嚴肅氣氛。
夏蘭蘭的繼父夏富貴,帶着他那個寶貝兒子夏金寶,正堵在辦公室裏,一臉的蠻橫。
昨天王桂花被狼狽地扔回來後,夏富貴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從中嗅到了“商機”。
能讓團長當衆宣布是自己媳婦,這說明夏蘭蘭那個小賤人,把那個大官拿捏得死死的!
這可是個金龜婿啊!
夏富貴一宿沒睡,今天一大早就拉着兒子,打聽到秦烈和夏蘭蘭要來交結婚報告,直接沖到了政委辦公室來攔人。
“首長,你們可不能被這死丫頭騙了!她可是我們老夏家的人,她的婚事,得我們當爹的做主!哪有她自己偷着嫁人的道理?”夏富貴對着一臉嚴肅的政委,擺出了一副老丈人的架子。
他旁邊的夏金寶,一雙滴溜溜的賊眼,正不停地打量着辦公室裏的陳設,算計着能換多少錢。
政委姓王,是個五十多歲的和藹胖子,但此刻臉色也不太好看。他看了一眼站在旁邊,一臉平靜的秦烈,又看了看低着頭,看不清表情的夏蘭蘭,有些頭疼。
部隊裏最怕處理這種家務事。
“這位同志,婚姻自由,是國家法律規定的。夏蘭蘭同志已經成年,她有權決定自己的婚姻。”王政委耐着性子解釋。
“什麼狗屁婚姻自由!我養她這麼大,一把屎一把尿的,她說嫁人就嫁人?那我這十幾年的心血不是白費了?”夏富貴脖子一梗,開始耍無賴,“想娶我閨女也行,拿出彩禮來!沒彩禮,這婚就別想結!”
秦烈眉頭一皺,身上開始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他剛要開口,卻被夏蘭蘭輕輕拉住了衣角。
夏蘭蘭抬起頭,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後,她走上前,看着夏富貴,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你想要多少彩禮?”
夏富貴一聽有戲,眼睛都亮了。他伸出五個黑乎乎的手指頭,在夏蘭蘭面前晃了晃。
“五百塊!一分都不能少!另外,還得給我們家金寶,在城裏安排個工作!不然,我就去軍區門口天天鬧,去上面告你們!說你們部隊的團長,仗勢欺人,搶占民女!”
“五百塊?!”
王政委都驚得站了起來。這年頭,一個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才三四十塊,五百塊錢,簡直是天價!這哪是嫁女兒,這分明是賣女兒!
夏金寶也在一旁幫腔:“對!五百塊!我姐可是黃花大閨女,嫁給你們當官的,難道不值這個價嗎?”
他這話一說,秦烈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夏蘭蘭卻笑了。
她笑得很好看,一雙桃花眼彎成了月牙,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反而帶着一股子讓人心寒的冷意。
“五百塊,一個工作。可以。”
她輕描淡寫地吐出幾個字,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夏富貴和夏金寶父子倆,更是狂喜,以爲夏蘭蘭被秦烈迷昏了頭,這麼離譜的條件都答應。
“蘭蘭,你……”秦烈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他不是出不起這個錢,只是不想讓這群無賴得逞。
夏蘭蘭沒理他,只是從自己的布包裏,拿出了一張紙和一盒印泥。
那張紙,是她昨天晚上熬夜寫的。
她將紙“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推到夏富貴面前。
“錢和工作,都可以給你們。但是,想拿錢,就先把這個籤了。”
夏富貴低頭一看,只見紙上用娟秀的字跡,清清楚楚地寫着幾個大字:
斷親書!
下面的內容更是讓他心驚肉跳:
“立書人夏富貴、王桂花,自願與繼女夏蘭蘭斷絕一切親屬關系。今收訖彩禮人民幣五百元整,並由秦家爲夏金寶安排工作一份。此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生老病死,互不拖累。空口無憑,立字爲據!”
夏富貴傻眼了。
他想過夏蘭蘭會討價還價,卻沒想過她會來這麼一手釜底抽薪!
這要是籤了,以後夏蘭蘭再飛黃騰達,跟他們家可就半點關系都沒有了!這哪是斷親書,這分明是一張賣斷她這個女兒的契約!
“你……你個死丫頭!你安的什麼心!想跟我們斷絕關系?我告訴你,沒門!”夏富貴氣急敗壞地吼道。
“哦?是嗎?”夏蘭蘭不急不惱,慢悠悠地收回那張紙,“既然不願意籤,那這彩禮和工作,自然也就沒有了。王政委,您都看見了,不是我們不給,是他們自己不要。”
她轉向秦烈,臉上帶着歉意:“秦烈,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這婚……我們還是別結了。我不能讓你因爲我,被這種人纏上一輩子。”
她說着,就要去拿桌上的結婚報告。
“別動!”秦烈一把按住她的手。
他現在終於明白這個小女人的算盤了。
她不是傻,她是太聰明了!
她用五百塊錢和一個工作,來買斷自己後半生的安寧。這筆買賣,劃算!
這個女人,夠狠,也夠果斷。
秦烈心裏,竟然生出了一絲欣賞。
他看着夏富貴,眼神裏滿是嘲諷:“籤,還是不籤,給你們一分鍾時間考慮。”
“不籤,你們現在就滾出去,一分錢也別想拿到。以後再敢來鬧事,我就把你們送去農場裏挖地球。”
“籤了,錢和工作,現在就兌現。但以後,夏蘭蘭跟你們,再無瓜葛。”
秦烈的威脅,比什麼都管用。
夏富貴看着秦烈那張閻王臉,又看了看桌上那張能改變他兒子命運的“賣身契”,陷入了天人交戰。
五百塊錢!城裏的工作!
這誘惑太大了!
至於以後?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先把眼前的好處拿到手再說!
“我……我籤!”夏富貴咬了咬牙,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