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溟融合第二塊幽冥鼎碎片的消息,如同最凜冽的寒風,席卷了三界每一個角落。北冥寒淵,這片位於妖界極北、終年被萬載玄冰覆蓋的絕地,也因此成爲了三界目光匯聚的焦點。
據逃出妖界的探子回報,如今的北冥寒淵已徹底淪爲生命禁區。原本只是極寒的環境,如今更彌漫着一股令人靈魂戰栗的“寂滅”氣息。以寒淵爲中心,方圓千裏,萬物凋零,生機斷絕,連光線和聲音仿佛都被那無形的力量吞噬、冰封。尋常妖族根本不敢靠近,唯有蒼溟的直屬部隊,那些被其以暴力懾服或以秘法控制的妖族,才敢在外圍活動。
更令人不安的是蒼溟本身的變化。融合了蘊含“冰封”與“寂滅”法則的碎片後,他的修爲確實強行突破到了大羅境,但代價巨大。他原本溫潤如玉的氣質蕩然無存,變得陰鷙、暴戾、喜怒無常。眼眸開闔間,不再是過去的青光,而是閃爍着幽藍色的冰焰,目光所及,仿佛能凍結人的血液與神魂。他動輒對下屬施展酷刑,以聆聽哀嚎爲樂,其寢宮之內,時常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有傳言稱,他在吞噬不服從者的妖核以鞏固那並不穩定的力量。
魔域,夜瀾通過水晶魔鏡,看着探子拼死傳回的影像——畫面中,蒼溟隨手將一名勸諫的老妖王凍成冰雕,繼而一掌將其拍成漫天冰粉,那瘋狂而滿足的笑容,讓夜瀾眉頭緊鎖。
“瘋子……”夜瀾低聲咒罵。他能感覺到,存放在魔殿深處的那個魔匣,最近震動的頻率越來越高,其中那塊碎片的“湮滅”之意,似乎受到了遠方“寂滅”碎片的牽引,變得有些躁動不安。他甚至需要分出一部分心神去壓制它。
“不能再等了。”夜瀾豁然起身,“必須弄清楚他融合碎片後的具體狀況,以及北冥寒淵到底發生了什麼。被動防御,只會讓妖族的優勢越來越大。”
他立刻前往萬魔殿求見魔尊。
“父尊,兒臣請求前往北冥邊境查探。”夜瀾開門見山,“蒼溟狀態詭異,碎片之間似有感應,若不能知己知彼,我魔族將極爲被動。”
魔尊夜幽冥沉默地看着他,猩紅的眼眸中光芒閃爍:“你想去見她?”
夜瀾沒有否認:“於公於私,此行都勢在必行。於公,需查探敵情,尋找應對之策;於私,碎片共鳴,我擔心疏月那邊也會有異動,她獨自在仙界,恐有不便。”
殿內保守派大長老立刻反對:“不可!少主乃萬金之軀,豈可輕涉險地?北冥如今是龍潭虎穴,若少主有失,魔族怎麼辦?況且,少主與那仙界女子私下會面,若被仙界知曉,豈非授人以柄?”
夜瀾目光銳利地看向大長老:“大長老是認爲,本少主會爲了私情,置魔族安危於不顧?還是認爲,本少主沒有能力從北冥歸來?”
他周身魔威隱隱散發,雖未突破,但那凝練無比、帶着歸墟意境的氣勢,竟讓大羅境初期的大長老都感到一絲心悸。
魔尊夜幽冥抬手制止了爭執,他深深地看着夜瀾:“你有幾分把握?”
“五成。”夜瀾坦然,“但若不去,便是十成的被動。”
夜幽冥沉吟良久。他了解自己的兒子,也清楚當前的局勢。最終,他沉聲道:“準。但有三點:第一,不得孤身潛入北冥核心,只在邊境查探;第二,不得與仙界發生沖突,若遇仙界之人,以大局爲重;第三,一月之內,必須返回。”
“兒臣領命!”夜瀾躬身。
他知道,這是父尊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他不再猶豫,轉身離開萬魔殿,稍作準備,便化作一道幽暗的魔光,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魔域,朝着東方妖界的北冥邊境而去。
就在夜瀾離開魔域的同時,仙界瑤光殿,冰心洞內。
雲疏月盤膝而坐,周身琉璃仙光流轉,試圖壓制懷中那枚傳訊玉符不斷傳來的、越來越強烈的灼熱感。這灼熱並非來自夜瀾的訊息,而是玉符本身材質與幽冥鼎碎片產生的一種微妙共鳴。
她面前的空中,懸浮着一面由仙力凝聚的水鏡,水鏡中映照出的,正是她從仙界典籍中找到的、關於北冥寒淵的記載圖像。那圖像原本只是描繪了冰川雪原,但此刻,在她感知中,那圖像仿佛活了過來,彌漫着與蒼溟身上如出一轍的寂滅冰寒之意。
“北冥……蒼溟……”她低聲自語,清冷的眼眸中充滿了憂慮。她不僅擔憂蒼溟融合碎片後對三界的威脅,更擔憂夜瀾。以他的性格,得知北冥驚變,絕不會坐視不理。
她想起青木道人的話,想起碎片之間的共鳴,想起兩人在幽冥之地生死與共的誓言。
“不能再等下去了。”她站起身,目光決然。仙界內部的暗流與質疑,讓她寸步難行,等待命令只會錯失良機。她必須主動出擊,去往那片冰封的絕地,與夜瀾匯合,共同面對這席卷三界的危機。
她收斂周身氣息,如同融入月光的影子,悄然離開了冰心洞,避開了所有巡邏的弟子,朝着仙界與妖界接壤的、通往北冥的方向潛行而去。
魔子東行,仙子離界。兩位命運的焦點,再次不約而同地,向着風暴的中心——北冥,奔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