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她足足撿了能有四五十斤的海帶。那幾個漁民看她這麼喜歡,還主動幫她找了根繩子,把海帶捆成結實的一大捆。
回家的路上,陳香蘭成了整個菜市場的焦點。
她左手拎着三斤豬肉和一網兜海蠣子,右手扛着那捆比她人還高的海帶,步子邁得又穩又快,一點都看不出吃力。
李大姐跟在她身邊,感覺自己像個陪襯。她看着陳香蘭瘦小的身板裏爆發出的巨大能量,心裏是又佩服又好奇。
“妹子,你老實告訴我,你扛這麼多海帶回去,到底要幹啥?”
“曬幹海帶。”陳香蘭言簡意賅。
李大姐更糊塗了。這幹海帶有啥用處?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陳香蘭還是賣了個關子。
一回到家屬院,陳香蘭這副“滿載而歸”的架勢,立刻又引起了鄰居們的注意。大家看着她扛回來的那一大捆“海草”,都議論紛紛。
“趙偉他媽這是幹啥去了?怎麼弄回來這麼多喂豬的玩意兒?”
“誰知道呢,鄉下人,可能覺得這是好東西吧。”
王大嬸正好在門口嗑瓜子,看到這一幕,撇了撇嘴,陰陽怪氣地對旁邊的人說:“看見沒,窮瘋了,連豬食都往家劃拉。別是想省下口糧,拿這玩意兒給兒媳婦坐月子吧?”
旁邊的人聽了,都捂着嘴笑。
陳香蘭對這些議論充耳不聞。她把東西扛回家,先仔仔細細地把每一根海帶都用清水沖洗幹淨,特別是連接處的泥沙,都用小刷子刷得幹幹淨淨。
然後,她把洗幹淨的海帶一根一根地搭在院子裏晾衣服的鐵絲上,還有窗戶的欄杆上,房檐下……沒多大功夫,她家門口就變得像個海帶加工廠,到處都掛着墨綠色的“萬國旗”。
海帶在陽光和海風的吹拂下,慢慢地脫水,顏色也從墨綠色向黑褐色轉變。
處理完海帶,她又開始對付那一網兜海蠣子。她找來一把小錘子和一把結實的短刀,坐在小板凳上,一個一個地開殼。
“當”的一聲,用錘子在海蠣子連接處敲一下,然後用刀尖插進去,用力一撬,堅硬的外殼就打開了,露出裏面乳白色的、肥嫩的蠣子肉,還帶着一汪清澈的海水。
她把蠣子肉連同海水一起挖出來,放進一個大碗裏。
李大姐端着一碗剛煮好的綠豆湯過來,看到陳香蘭在忙活,好奇地湊過去看。
“哎喲,這海蠣子肉還挺肥的嘛!”
“可不是嘛。”陳香蘭把一個剛開出來的海蠣子遞給她,“大姐,你嚐嚐,這個生着吃最鮮。”
李大姐有些猶豫:“生的?能吃嗎?不腥啊?”
“不腥,甜的。你試試。”
李大姐將信將疑地把那塊軟滑的蠣子肉吸進嘴裏。一股極致的鮮甜瞬間在味蕾上炸開,帶着大海的清冽氣息,完全沒有她想象中的腥味。
“哎呀!真甜!”李大姐驚喜地叫起來,“比我吃過的所有魚都鮮!”
“這下信了吧?”陳香蘭得意地笑了。
她手腳麻利,不一會兒就把所有的海蠣子都開好了,滿滿一大碗。她把蠣子肉用清水淘洗了兩遍,瀝幹水分,心裏已經想好了中午給林薇做的菜。
一部分,拿來和雞蛋一起炒,鮮上加鮮。
另一部分,剁碎了,和白菜、豬肉一起,調成餡兒,包餃子!
孕婦得多吃點海產品,補鋅。這海蠣子,就是最好的補鋅來源。
陳香蘭看着自己一上午的勞動成果——院子裏晾着的海帶,碗裏肥美的蠣子肉,還有廚房裏裏那塊珍貴的豬肉,心裏充滿了滿足感。
臨近中午,陳香蘭算着林薇快下班的時間,開始在廚房裏忙活開來。
她先把上午買的前腿肉剁成肉糜,加入蔥姜末、醬油、鹽和一點點自己帶來的花椒粉,順着一個方向攪打上勁。然後,她把一部分海蠣子也剁碎,和肉糜混合在一起,再拌入切碎的白菜,只加了一點點鹽和香油,一份鮮美無比的白菜海蠣子豬肉餡就調好了。
另一部分海蠣子,她則留着整個的。打了幾個土雞蛋,攪散,鍋裏放油,把雞蛋炒成嫩滑的塊狀盛出。再用鍋裏剩下的油,把海蠣子稍微煎一下,等它邊緣微微卷曲,鮮味被激發出來後,立刻和雞蛋混合在一起,只撒上一點點蔥花和鹽。這是第二種餡,海蠣子炒雞蛋。
面是早就和好的,柔軟又有筋道。陳香蘭把面團搓成長條,揪下一個個大小均勻的劑子,擀成中間厚、邊緣薄的餃子皮。
她包餃子的速度極快,只見她左手托着皮,右手用筷子一撥,餡料就穩穩地落在皮中央,然後雙手一合,手指上下翻飛,一個圓鼓鼓、帶着漂亮花邊的餃子就成型了。
兩種餡料,她各包了三十個。
鍋裏水燒開,下入餃子。餃子在沸水裏翻滾,像一群白色的小胖魚。點了三次水,等所有餃子都漂浮起來,肚子鼓鼓的,就說明熟了。
她撈出餃子,用一個帶蓋的搪瓷飯盒裝好。又用一個小碟子,倒上醋和醬油,滴了幾滴香油,做成蘸料。想了想,她又從鹹菜壇子裏撈出幾顆糖蒜,一起放進一個布袋裏。
她提着布袋,鎖好門,步履匆匆地朝街道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