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票了買票了！沒票的同志抓緊買票！”
售票員是個嗓門洪亮的大姐，在擁擠的車廂裏艱難穿梭。
陸瑤學着別人的樣子，遞過錢，買到一張皺巴巴的小紙票。
車子搖搖晃晃地開了，速度慢得像老牛拉車，而且逢村必停，有人招手就拉。一路上顛簸得她五髒六腑都快移了位。
就這破車，吭哧吭哧開了五六個小時，才把她拉到地區。這還沒完，她還得拖着快散架的身子，按照養父母給的模糊地址，一路打聽，找到通往陸清顧部隊所在地的長途汽車站。
等她終於買到票，坐上另一輛更破舊、擠滿了人的長途車時，天都快黑了。她啃着冰冷的餅子，靠着車窗，被顛得暈頭轉向，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陸清顧，爲了跟你離這個婚，我遭了多少罪，等你見到我，必須立刻、馬上、無條件同意離婚。不然……不然我就躺你們軍區門口不走了！”
此時，一份“妻病，速歸”的加急電報，已經先她一步，擺在了參謀長陸清顧的辦公桌上。陸清顧看着電報，眉頭擰成了疙瘩，心裏又是擔心又是疑惑：這小祖宗，又作什麼妖？
陸瑤這一路，可真是把上輩子沒吃過的苦都吃了一遍。
那長途汽車顛得她差點把胃裏的玉米餅子都吐出來，車廂裏悶熱混雜着各種氣味，她這身細皮嫩肉差點被捂出痱子。
好不容易熬到站，她感覺自己像條脫了水的魚，蔫頭耷腦地按照路人指點，找到了那個傳說中的——
東山守備區。
守備區大門氣派得很，左右站着兩個持槍的哨兵，身姿筆挺，眼神銳利，嚇得陸瑤心裏一哆嗦。
她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氣：爲了自由，沖啊！
她走到門口，還沒靠近就被哨兵攔下了：“同志，請出示證件。”
陸瑤哪有證件啊，她趕緊說：“我……我找你們參謀長，陸清顧！”
哨兵打量了她一下，這女同志長得白白淨淨，穿着也挺體面，不像是搞破壞的，但規矩不能壞。
“找首長有什麼事？有預約嗎？”
“我是他……他家裏人，有急事！”陸瑤差點把老婆倆字咽回去。
哨兵將信將疑，讓她在門口等着，然後跑到崗亭裏打電話請示。
沒過多久，一個穿着軍裝的小戰士跑了過來，看樣子是通訊員。他好奇地看了陸瑤一眼，帶着她往裏面走。
軍區大院比她想象中大多了，一排排整齊的紅磚平房，路上不時有穿着軍裝的人走過，看到她這個生面孔，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通訊員把她帶到一間辦公室門口，對着裏面一個看起來像幹部的人報告。
“報告主任！門口有位女同志，說是……說是參謀長的家裏人，有急事找。”
那主任抬起頭，扶了扶眼鏡，看向陸瑤。
通訊員小夥子大概是太緊張，又或許是陸瑤家裏人的說法讓他產生了誤解，他壓低聲音，用一種自以爲很小聲、其實周圍人都能聽見的音量補充了一句。
“主任，參謀長他……他媳婦兒來了！在門口呢！”
“說是……說是要跟他離婚，不要他了！”
“噗——”
辦公室裏另一個正在喝水的人直接噴了。
那主任的表情瞬間變得極其精彩，他猛地站起來，差點帶倒椅子。
陸瑤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是氣的，她真想捂住那通訊員的嘴，這叫什麼事啊！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了出去。沒多久，就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裏面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