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不是聽說,您小學都沒念完嗎?怎麼突然……”
陸瑤心裏咯噔一下,糟,一時嘴快,人設崩了!
但她反應極快,立刻抱住陸清顧的胳膊,輕輕搖晃,撅起嘴開始撒嬌,把禍水引向男人。
“怎麼啦?只許你陸大參謀長有文化,就不許我偷偷學習,天天向上啊?還不是……還不是怕跟你差距太大,給你丟人嘛!”
她聲音又軟又糯,帶着點小委屈。
這話簡直說到了陸清顧心坎裏,原來她是爲了我。
巨大的驚喜和滿足感瞬間沖散了他那一絲疑慮。
他反手握住她的小手,低聲哄道。
“胡說!我什麼時候嫌你丟人了?學得好!特別好!”
那眼神裏的寵溺,幾乎要溢出來。
陸瑤趁熱打鐵,對韓春梅說:“韓同志,掃盲班的事兒我覺得特別好!我能不能也報名參加學習呀?”
陸清顧立刻點頭,對韓春梅吩咐道:“對,韓春梅同志,既然是你提議的,那這事兒你就多費心。瑤瑤她也去,你多照顧着點。”
韓春梅看着眼前情意綿綿、根本插不進去的兩人,聽着陸清顧對陸瑤毫不掩飾的贊賞和維護,心裏像打翻了醋壇子,酸澀難當。
她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誒,好……好的,陸參謀長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嫂子。”
初夏的午後,陽光透過茂密的梧桐樹葉,在泥土地上灑下斑駁的光點。
韓春梅領着陸瑤,走在營區一條相對僻靜的小路上,路兩旁是紅磚砌成的平房,牆上用白色油漆刷着“提高警惕,保衛祖國”的標語,有些字跡已經斑駁。
“嫂子,你看那邊,就是咱們大禮堂,氣派吧?”
韓春梅臉上堆着熱情的笑,親昵地想要去挽陸瑤的胳膊,被陸瑤不着痕跡地避開了,只回以一個淡淡的微笑。
韓春梅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繼續用她那嬌滴滴的嗓音說道。
“咱們這學習班啊,我尋思就設在文化活動室那邊,寬敞!光線也好。嫂子,你看你剛來,有啥不習慣的就跟我說,千萬別客氣。我跟陸參謀長熟得很,照顧你是應該的。”
她話鋒一轉,開始關心起陸瑤的過往:“說起來,嫂子你跟陸參謀長是父母之命吧?唉,咱們那會兒農村都這樣。你們以前在村裏相處得多不?”
陸瑤心裏警鈴大作,面上卻不動聲色,一邊走一邊欣賞着路旁家屬院裏探出的幾株野花,隨口應道。
“還行吧,就那麼處着唄。都是小時候的事兒了,記不太清了。”
見她輕描淡寫,韓春梅哪裏肯罷休,她今天非得在這村姑心裏扎下幾根刺不可。
她嘆了口氣,語氣裏帶上了一絲追憶和不易察覺的炫耀。
“唉,說起來,我跟陸參謀長認識得可比很多人都早呢。他那個人啊,看着冷,心腸可熱乎了。對我們這些文工團的同志,尤其照顧。”
她刻意停頓了一下,觀察着陸瑤的反應,見對方依舊神色平靜,只是腳步稍稍慢了些,便繼續加碼。
“記得有一次我下連隊演出,回來的路上遇到了點意外,要不是陸參謀長反應快,舍命護着,我恐怕……”
她說着,聲音低了下去,帶着點恰到好處的後怕和感激。
“他爲了護住我,胳膊被劃了那麼長一道口子,流了好多血呢!”
她用手比劃着,語氣誇張。
陸瑤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蟄了一下,有點悶,但她依舊沒說話,只是默默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