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上學期，全市聯考結束後，學校組織了一次表彰大會。宋芸汐憑借總分第三的成績，站上了領獎台，手裏捧着鮮紅的榮譽證書，笑容依舊甜美，卻比以前少了幾分靈動。
台下，洛熙宸坐在第一排，看着台上閃閃發光的女孩，心裏五味雜陳。他是年級第一，也拿到了最高榮譽，可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先落在宋芸汐身上，再順帶看向他，語氣裏總帶着“宋芸汐的男朋友”這樣的前綴。更讓他刺眼的是，林浩宇站在台下的另一側，手裏拿着相機，一直對着宋芸汐拍照，眼神裏的迷戀毫不掩飾。
表彰大會結束後，江辰突然攔住了宋芸汐，手裏拿着一個精致的禮盒：“芸汐，恭喜你拿獎，這是我托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鋼筆，適合你刷題用。”
“謝謝，我不能收。”宋芸汐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想要躲開。
“只是普通的祝賀禮物，又不是什麼貴重東西。”江辰笑着把禮盒往她手裏塞，“你別不給我面子啊，畢竟我們也算同學一場。”
“我說了不能收！”宋芸汐的語氣堅定起來，側身想要繞開他。
就在這時，洛熙宸走了過來，一把將宋芸汐拉到自己身後，眼神冰冷地看着江辰：“她都說了不收，你聽不懂嗎？”
江辰挑了挑眉，打量着洛熙宸，語氣帶着一絲挑釁：“洛熙宸，我送同學禮物，跟你有關系嗎？你這麼緊張幹什麼，怕我把她搶走？”
“江辰！”宋芸汐連忙拉住洛熙宸的胳膊，生怕他沖動。
“沒關系，我只是提醒你。”洛熙宸沒有理會江辰的挑釁，目光落在禮盒上，“她的筆，我會給她買，不勞你費心。”
說完，他拉着宋芸汐轉身就走，力道大得讓宋芸汐有些疼。
走到教學樓後面的梧桐樹下，宋芸汐忍不住掙脫了他的手：“洛熙宸，你幹什麼？那麼用力，弄疼我了！”
“我幹什麼？”洛熙宸轉過身，眼底的怒火和委屈交織在一起，“我看着他對你死纏爛打，看着他用那些你隨手就能得到的東西討好你，而我連一支像樣的鋼筆都要猶豫很久，我能幹什麼？”
“我從來沒有想要那些東西！”宋芸汐的聲音帶着哭腔，“你爲什麼總是要把這些東西掛在嘴邊？江辰送的東西我根本不稀罕，我只想要你相信我！”
“相信你？”洛熙宸自嘲地笑了笑，“我怎麼相信你？相信那些男生會突然良心發現放過你？相信我們之間的差距會憑空消失？宋芸汐，你活在陽光下，而我活在陰影裏，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不是的！”宋芸汐搖着頭，眼淚掉了下來，“是你自己把自己放在陰影裏的！我從來沒有覺得我們有差距，我喜歡的是你，不管你有錢沒錢，我都喜歡！”
“可我在乎！”洛熙宸的聲音突然拔高，帶着一絲崩潰，“我每次跟你出去，看到你喜歡的裙子要幾百塊，我只能假裝沒看見；看到別的男生開車送你同學回家，而我只能帶你擠公交；看到你收到那些昂貴的禮物，我卻只能給你買路邊攤的烤紅薯，你知道我心裏有多難受嗎？”
他的話像一把刀子，扎進了宋芸汐的心裏。她知道洛熙宸辛苦，知道他敏感，可她沒想到，這些在她眼裏根本不重要的事情，在他心裏已經累積成了這麼深的傷口。
宋芸汐擦幹眼淚，哽咽着說：“那些裙子我可以不買，公交我覺得挺好的，烤紅薯比那些禮物甜多了……洛熙宸，我們一起努力，等高考結束，我們考去同一個城市，一起打工，一起賺錢，慢慢什麼都會有的，不行嗎？”
“不行！”洛熙宸打斷她，眼神裏滿是絕望，“有些差距，不是努力就能彌補的。他們生來就擁有的東西，我可能要奮鬥十幾年才能得到。我不想讓你等，更不想讓你跟着我吃苦。你值得更好的，真的。”
這一次，宋芸汐沒有再反駁。她看着洛熙宸眼底的疲憊和自卑，心裏突然生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才能讓他明白，她想要的“更好”，從來都不是物質上的富足，而是和他在一起的未來。
兩人站在梧桐樹下，沉默像潮水般淹沒了彼此。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嘆息這段被現實困住的青春。
從那天起，他們之間的話更少了。
依舊一起去圖書館自習，卻不再像以前那樣互相討論題目，只是各自埋頭刷題；依舊一起吃午飯，卻很少說話，偶爾眼神交匯，也只是匆匆避開；放學路上，兩人並肩走着，中間卻像是隔着一道無形的牆。
宋芸汐試過主動打破沉默，跟他說學校的趣事，說自己的學習計劃，可洛熙宸總是敷衍地回應“嗯”“還好”“知道了”，讓她再也沒了開口的勇氣。
洛熙宸心裏比誰都難受。他每天都在想，是不是該放手了？放宋芸汐自由，讓她去尋找真正能給她幸福的人，而不是被自己的自卑和敏感拖累。可每次看到宋芸汐泛紅的眼眶，看到她默默爲自己整理好的錯題本，看到她依舊會在他熬夜刷題時悄悄放一杯熱牛奶，他又舍不得。
這種拉扯讓他痛苦不堪，學習效率也受了影響，那次模擬考，他的排名第一次掉出了年級前三。
老師找他談話，問他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他只是搖了搖頭說“最近沒休息好”；宋芸汐看着他的成績單，欲言又止，最後只是輕聲說“沒關系，下次加油”。
他們都在小心翼翼地維持着這段關系，卻不知道，這根緊繃的弦，已經快要斷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