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塵回到那個不足十五平米的出租屋。
房間裏很亂，泡面桶、髒衣服、還有一些外賣包裝盒堆在角落。
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櫃，就是全部的家當。
江塵看着這個自己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心中沒有半點留戀。
他只是來拿幾件換洗的衣服和一些個人證件。
他從床底下拖出一個行李箱，開始收拾。
就在他把幾件衣服塞進行李箱時，門口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
緊接着，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響起。
“喲，這不是我們的大忙人江塵嗎？怎麼，還回來撿垃圾了？”
江塵抬起頭。
門口站着兩個人。
女的是馬蓉蓉，男的是趙凱。
馬蓉蓉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
她穿着一件緊身的連衣裙，裙子上的LOGO大得晃眼。
手裏挎着一個嶄新的LV包包，脖子上戴着一條閃亮的鑽石項鏈。
她臉上的妝很濃，企圖掩蓋住原本的普通，但那股小家子氣的神態，卻怎麼也藏不住。
趙凱站在她旁邊，一只手摟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在空中晃着一把寶馬車的鑰匙。
鑰匙上的藍色天空和白色螺旋槳標志，在昏暗的樓道裏格外顯眼。
他看着正在收拾東西的江塵，眼神裏充滿了鄙夷和炫耀。
“江塵，看清楚現實吧。”馬蓉蓉抱着胳膊，用一種施舍般的語氣說，“你和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我今天回來，就是徹底跟這個破爛的地方告別的。”
江塵沒有說話，他拉上行李箱的拉鏈，把它立在地上。
趙凱見江塵不搭理他們，覺得很沒面子。
他走上前，用腳踢了踢江塵的行李箱。
“啞巴了？問你話呢！送外賣的工作是不是也黃了？建議你去找個工地搬磚，一天能掙兩百塊！”說完，趙凱哈哈大笑。
江塵終於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平靜，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說完了嗎？”江塵問。
“說完就讓開，你擋着我的路了。”
“喲呵？你還敢橫？”趙凱被江塵的態度激怒了，“一個連送外賣工作都保不住的廢物，裝什麼大尾巴狼！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讓你永遠在青州混不下去！”
馬蓉蓉也附和道：“江塵，你別不識好歹！凱哥的爸爸可是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副院長！你得罪不起！”
江塵笑了。
他搖了搖頭，準備繞過他們離開。
就在這時，樓道外，傳來一陣熟悉而悅耳的引擎轟鳴聲。
那聲音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樓下。
緊接着，一個清冷的女聲，透過樓道的窗戶傳了上來。
“老公，收拾好了嗎？”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趙凱和馬蓉蓉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老公？”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疑惑和不解。
他們快步走到窗邊，向下看去。
只見樓下那狹窄的街道上，一輛扎眼的紅色法拉利，正靜靜地停在那裏。
車窗降下，駕駛座上，一個戴着墨鏡、氣質冰冷的絕色美女，正抬頭向上望。
趙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法拉利？
美女？
還叫江塵……老公？
這怎麼可能！
江塵拎起行李箱，慢悠悠地從他們身邊走過。
“借過。”
他走到窗邊，對着樓下的蘇慕雪揮了揮手。
“馬上來。”
然後，他轉過頭，看着已經石化的馬蓉蓉和趙凱，淡淡地說了一句：
“你們剛才說得對。”
“我們，確實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說完，江塵不再看他們，拎着箱子，走下了樓梯。
樓道裏，只剩下趙凱和馬蓉蓉兩個人，面面相覷。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趙凱喃喃自語，“那小子怎麼可能認識開法拉利的富婆！”
他反應過來，立刻沖下樓。
馬蓉蓉也回過神，提着裙子跟在後面。
當他們跑到樓下時，正好看到江塵拉開法拉利的副駕車門，坐了進去。
趙凱不信邪，他幾步沖到法拉利旁邊，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
“美女！你是不是認錯人了？這小子是個送外賣的，是個廢物！”他急切地解釋道。
蘇慕雪緩緩摘下墨鏡，露出一雙冰冷的丹鳳眼。
她瞥了趙凱一眼，就像在看一只聒噪的蒼蠅。
然後，紅唇輕啓，吐出了一個字。
“滾。”
說完， 紅色的法拉利引擎發出咆哮。
輪胎在溼滑的地面上摩擦，留下一道淺淺的水痕。
車子像一支離弦的箭，沖了出去。
後視鏡裏，趙凱和馬蓉蓉的身影迅速變小，最終消失不見。
車廂內很安靜。
蘇慕雪握着方向盤，目視前方。
她的側臉線條很冷硬，嘴唇緊緊抿着。
江塵坐在副駕駛座上。
他轉頭，看了一眼正在開車的蘇慕雪。
“謝謝。”江塵開口了。
他的聲音打破了車裏的沉默。
蘇慕雪沒有回應。
她好像沒有聽見，腳踩在油門上，車速又快了一些。
又過了幾秒。
“你不是說公司有急事嗎？”江塵又問，“怎麼又突然回來了？”
蘇慕雪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終於有了反應。
其實，她之所以又回來，是因爲準備離開的時候，剛好撞見趙凱和馬蓉蓉二人對江塵的言語嘲諷。
或許是出於對這個合約老公的袒護，鬼使神差地就掉頭回來，才做出剛才那一幕。
不過，蘇慕雪自然不會跟江塵坦白。
“處理完了。”她開口了，敷衍了一句。
“這麼快？”江塵看着她，“從你開車離開，到你回來，一共花了不到十分鍾。”
蘇慕雪踩下刹車。
車子在一個紅燈前停下。
她轉過頭，那雙冰冷的丹鳳眼正視江塵。 “你到底想說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