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姿沒好氣:“婚都不結,哪來的妹妹?”
二十八歲的人了,一天天就愛跟工作過日子,身邊一個異性的影子都看不見。
讓育兒嫂把孩子抱走,沈復汀不急不慢喝水,特意用的左手,沈清姿的方向一眼就能看見。
無名指的婚戒一目了然。
以沈復汀的性格不至於戴着玩玩,沈清姿坐他身邊,八卦問:“什麼情況?”
沈復汀:“如你所見。”
“戀愛中?還是訂婚了?”
“我結婚了。”
沈清姿騰地站起身,“結婚了!”
聲音太大,招來廚房裏的人,方羨之拿着鍋鏟,冒出一個腦袋,“結婚了?!誰?”
沈清姿坐回去,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
“和誰?什麼時候結的?爸媽知道嗎?男的女的?”
沈復汀斜她一眼,都沒有回答,抬手,“下次帶給你們見。”
隨後起身離開。
方羨之:“不留下吃飯?”
沈復汀換鞋:“我不是閒人,還有事情要忙,走了。”
-
包廂離開後下樓,沈復汀司機的車還停在路邊。
舒邇上前叩了叩車窗,讓司機先離開,她開自己的車回家。
坐進車內,視線垂落在手上,她突然想起遞過行李箱時,沈復汀看她的眼神。
頓悟那一眼是什麼意思。
她沒戴戒指。
那枚鑽戒是他們領證當天沈復汀專門帶她去買的,想起來昨天忘在舒家,離開時忘記拿走了。
沈復汀也有一枚。
在他開車的時候,她注意到了,好像從在機場見到他,他就一直戴在手上。
本來打算回家休息,舒邇想了想,車頭在前方拐個彎,開往舒家。
舒家沒人,聽傭人說是一家人外出吃飯了。
舒邇徑直上樓,剛到她房間門口,沒曾想隔壁房門突然打開。
秦高霏走出來。
兩人皆是一怔,都沒想到會在此刻見到對方。
舒邇本打算裝沒看見,秦高霏卻出聲道:“舒邇,你可真沒種。”
舒邇站停。
剛打開的門猛地摔上。
“想說什麼?”
秦高霏和她對視上:“你們是閃婚吧?沒有感情的那種。”
她了解舒邇。
一旦定下聯姻關系,舒邇就不可能腳踩兩條船同時交往其他人。
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出自某種目的突然閃婚。
“跟江溙結婚難道不正合你意嗎?爲什麼不和我爭?爲什麼選擇和不喜歡的人結婚?”
舒邇緩緩開口:“這麼多年了,能不能成熟點?”
秦高霏一笑:“是啊,我這個幼稚的人已經拿走你的一切,家人,包括你喜歡的人。”
“他們本來就是你的家人,我也從沒說過我喜歡江溙。”
“但我知道,你什麼心思我都知道,你一個表情一個動作,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做什麼,你以爲自己隱瞞得很好嗎?”
“所以這就是你當初和江溙交往的理由。”
秦高霏笑說:“是啊,難受嗎?體會到我當初的心情了嗎?”
舒邇沉默。
曾經她們也形影不離,無話不談。
如果兩者加入另外一個人,三個人的友情,一旦關系親密度不平等,就很容易產生隔閡。
那會兒。
秦高霏總是抱怨舒邇和另外一個女生冷落了她,不在意她。
舒邇理解。
所以她極力想要平衡這段關系。
後來有一次,她們三人同時競選出國深造名額,舒邇在一衆人裏面脫穎而出,可後來誰也沒想到她會選擇退出,把名額拱手相讓給那個女生。
這一點,徹底讓秦高霏爆發。
舒邇也是後來才知道。
秦高霏和她一樣是家裏的養女,因爲非常想得到家裏人的認可,所以她也很需要這個名額。
當時她們吵了一架。
那個名額,秦高霏其實並不是真的在乎。
秦高霏生氣的點在於。
她把舒邇當做最好的朋友,在對方心裏,她卻總是那個可以被“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舒邇爲此事解釋過。
還以爲此事就能這樣翻篇。
無數個矛盾卻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到最後,在舒邇得知秦高霏和江溙交往的那天,成爲她們關系到頭的導火索。
至於江溙。
舒邇承認,她曾經對江溙有過一絲特別的情愫,但那僅是青春期的萌動,每個女生大概都會有的一段經歷。
悸動很淺,風一吹就散。
舒邇很明白,那與她理想的喜歡相差甚遠。
卻被秦高霏誤會那是。
秦高霏一直認爲是她先背叛了她們的友情,便想通過搶走江溙這種方式報復她。
舒邇可以縱容很多事,但無法接受秦高霏使用這種偏激的方式,她沒辦法再堅持這樣一段消耗彼此的關系。
也許只有離開她,秦高霏才能變得更好。
秦高霏等得沒耐心,喂一聲。
舒邇呼出一口氣:“想聽我的真心話是嗎?老實說,得知你就是舒槿黎我很意外,你也確實膈應到我了,其實我一點都不歡迎你回家,我也不想祝你和江溙永遠幸福。”
秦高霏感到意外:“你終於不裝了?”
“如果換個人我會歡迎和祝福,但那個人是你。”舒邇眼神淡漠,“聽好了嗎?”
她話說得夠直白。
看着秦高霏在這一秒僵住的神情,舒邇不再糾纏,就在準備推門進屋的時候,她在右方的樓梯口看見了舒忌柏。
舒邇握緊門把,空氣微微安靜。
舒忌柏單手插兜,像是剛走上樓,淺淺掃過一眼,沒有參與她們紛爭的意思,徑直走進他那屋。
後來,舒邇取走戒指就沒再逗留,回到她租住的公寓。
客廳燈光打開,空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放下各種東西,轉身走進廚房。
榨了一杯胡蘿卜汁,就當是今天的晚餐。
喝完後,杯子洗淨,關掉客廳的燈,僅留一盞昏黃的落地燈,她盤腿在地毯上坐着,打開錦盒,重新把戒指戴上。
盯着看了會兒。
若有所思。
今天沈復汀會不會認爲她不喜歡戴他挑的結婚戒指?
當機立斷,舒邇拿過手機,對準手拍下一張,再點開和沈復汀的聊天框,打下一串字,連同照片一起發過去。
【你挑戒指的眼光不錯,很好看。】
沒等到消息回復,直接是一通電話彈過來。
舒邇措手不及,慌忙接通。
“你好。”
“才分開幾個小時,這麼生疏。”他的聲音很好聽,清冽幹淨,再笑兩聲,聽得耳朵酥酥的。
舒邇扯過毛毯裹身上,“不是,因爲你電話打得太突然了,我沒反應過來。”
“嗯,怪我。”沈復汀說,“應該提前給你發消息提醒一下。”
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舒邇微微一笑:“沒事的。”
沈復汀解釋:“我正在處理工作,暫時不方便打字,就只能通電話,可以嗎?”
對面傳來敲擊筆記本鍵位的聲響。
“可以的。”她想了想,“要不然你先忙吧,等明天我再打回給你。”
他也沒推拉,說一句好,問:“大概幾點?”
“啊?”
沒想到他會問這一句,舒邇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沈復汀耐心重復:“幾點,明天我不一定什麼時候都有空接到你的電話。”
看他這麼認真的態度,她也斟酌地想了想。
結合兩人都有空的時間點。
那就:“中午12點吧,吃午飯的時候,可以嗎?”
“沒問題。”他道,“太晚了,早點休息,別熬夜。”
“嗯,晚安。”
“晚安。”
要掛電話前,沈復汀多說一句:“不是我的眼光有多高,只是恰好參照了你的喜好,說到底,是你自己的品味好。”
舒邇回想起在珠寶店買戒指那天。
怪不得沈復汀總是在她挑戒指的時候盯着她看。
他是在留意她目光停留的時間。
次日一早,舒邇被一陣鬧鍾鈴聲叫醒。
長久以來的習慣,以防早起又不痛苦的方法,她會把鬧鍾時間定提前半個小時,然後窩在暖和的被窩裏玩會兒手機。
到點起床。
捯飭後,簡單畫個通勤妝,她把沈復汀送她的項鏈戴上再出門。
今天不是工作日,但因爲她提前看好的一家古董店只在周末開店,平常光顧的人多,怕擁擠,所以她打算早點去。
過幾天就是舒忌柏的生日。
她打算去古董店淘點東西當做禮物。
古董店沉澱着舊歲月的氣息,空氣中檀木香濃鬱。
好東西太多,實在無法一下做出選擇,舒邇逛了許久。還得留錢買房,要不是準備資金不夠,她計劃給自己也淘幾樣。
放棄看中的墨荷畫作,舒邇走到另一邊,俯身細看一只青花瓷瓶。
木架的另一側,突然傳來兩道熟悉的聲音。
她抬起頭,通過木架的鏤空,看到她們。
舒母,和挽在身側的秦高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