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給你道歉!”
穗穗看看碗裏誘人的排骨,又看看鬱哲誠懇的臉,再小心地瞄了一眼媽媽。
見媽媽對她露出了一個安撫的微笑,她才重新拿起小勺子,小聲說了句:“謝謝叔叔。”
小臉上繃緊的嚴肅也放鬆下來。
微妙沉重過往的氣氛,被孩子天真的維護,和鬱哲的道歉及時化解。
吃完飯。
鬱哲還跟她加了好友。
……
周家老宅的後花園裏,夕陽將涼亭的飛檐鍍上一層金邊。
蟬鳴聲漸弱,晚風裹挾着槐花的香氣。
周晏城倚在朱漆長椅上,修長手指夾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煙。
煙灰積了長長一截,在他黑色西裝褲上落下一片灰白。
三十歲的男人輪廓比四年前更加鋒利,眉骨投下的陰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哥。”
弟弟周赫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對方穿着黑色襯衣,手裏端着兩杯威士忌,冰塊在酒中輕輕碰撞。
周晏城掐滅煙頭,接過酒杯。
“爸說你再不結婚,他就要親自給你安排聯姻人選了。”周赫澤在他旁邊坐下,語氣裏帶着調侃,“上個月見的林家小姐怎麼樣?“
周晏城喉結滾動,酒精滑過,烈感十足。
“都那樣。”
他聲音平靜,目光落在遠處草坪上正在布置晚餐的傭人們身上。
“都那樣是哪樣?”周赫澤晃着酒杯,“我聽媽說,你把今年見的十多個姑娘都拒了。”
周晏城沒接話。
庭院裏的燈光次第亮起,在他的側臉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他忽然想起許多年前,新城出租屋的傍晚,雲菡也是這樣坐在餐桌前,燈光照在她漂亮的頭發上。
周赫澤碰了碰他的杯子,“選不定人,就再看看,一輩子的事,可別隨意。”
玻璃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嗯。”
周晏城仰頭喝盡杯中酒。
“走吧,該開席了。”
……
家宴進行到一半時。
任永歆端着香檳走了過來。
她今天穿了件墨綠色旗袍,脖子上那串翡翠珠子在燈光下泛着冷光。
“晏城。”她在他旁邊坐下,身上的香水味濃得有些刺鼻,“嘉寧下個月回國。”
周晏城放下刀叉:“小姨有話直說。”
“四年了,那丫頭該翻篇了吧?“任永歆壓低聲音,“嘉寧條件那麼好,對你又有好感……”
“永歆。”周夫人任永嫣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後,她今天盤了發髻,耳垂上的鑽石耳釘十分貴氣,“別在飯桌上說這些。“
任永歆訕笑着起身,收了話題,端着酒杯招呼其他人去了。
任永嫣看了兒子一眼,眼神裏帶着無奈:“吃完飯來書房。”
周晏城點點頭,叉起一塊冷掉的牛肉送進嘴裏。
餐桌對面,父親正在叔輩談論集團下半年的收購計劃。
燈光太亮,照得他眼睛發酸。
書房的落地窗能看到整座庭院的夜景。
任永嫣關上門,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發出悶響。
“你到底想找什麼樣的?”她直接問道,手指敲打着紅木桌面。
周晏城站在窗前,背影筆直:“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
“是沒有打算,還是忘不了那個女學生?”
窗玻璃映出他驟然繃緊的下頜線:“早忘了。”
“那你相親對象左一個拒絕,右一個也拒絕,到底想怎麼樣?”任永嫣走到他身後,“你現在可三十了。”
周晏城轉過身,眼底一片冰涼:“要不讓小二先結。”
“小二那個紈絝性子,又比你小五歲,除了你爺爺能說得動,誰管得了他!”
任永嫣聲音拔高,又立刻壓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