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
秦月的聲音陡然拔高,緊抓住柳雲煙的手腕,指甲深深陷入她的皮膚裏。
“你知不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你忘了,上一世他是怎麼對我們的嗎?”
她死死盯着柳雲煙的臉,眼裏透着一股歇斯底裏。
“難道,你還想被他逼着修無情道,斷絕親緣?上一世,柳家被滅,你失去至親,這一切,你都不記得了?”
柳雲煙抬頭看着秦月,神色漸漸變得復雜。
正因爲她記得上一世的順風順水,才會控制不住懷疑自己現在的選擇。
見柳雲煙不出聲,秦月冷哼了一聲,冰冷的目光裏滿是譏諷。
“現在我們的處境的確很艱難,可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切都是因爲,唐梟在故意針對我們!”
秦月的聲音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一字一句扎進柳雲煙的心窩。
“內門弟子選拔,若不是他暗中買通其他主峰長老,以我們的天賦,絕不可能落選。
你在小竹峰被苛待,我在赤陽峰被針對,樁樁件件,無不是他在背後做了手腳。
包括這次牛頭山的事!
你忘了嗎?是他通知執法堂弟子,我們才被罰的。”
聽着秦月細數她們所承受的,柳雲煙逐漸陷入痛苦之中。
她攥緊冰冷的鐵欄杆,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沙啞的聲音在空洞的寒冰牢裏更顯空洞。
“爲什麼?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秦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因爲他怕!”
“我們都是重生回來的,他比誰都清楚我們的潛力。
他是怕我們有朝一日變強,威脅到他。
所以,他要在我們還沒成長起來之前,粉碎我們的自信,逼着我們向他低頭,滿足他惡心的虛榮心。
隕天淵內斬殺之仇,他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
真的是這樣嗎?
柳雲煙怔怔地看着秦月,眼裏閃過一絲不確定的茫然,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秦月說的沒錯!
唐梟自負,怎麼可能承認自己做錯了。
重來一次,他肯定不願看到她們崛起打他的臉。
所以,在她們剛剛開始的時候就瘋狂打壓她們,逼着她們乖乖回去低頭認錯。
絕不可能!
“秦月師妹,你說的沒錯,我不能被眼前這點小小的困難打倒。
我要崛起!
我要證明給所有人看,是他唐梟眼瞎。”
柳雲煙說着,眼神逐漸變得炙熱,就連身上的傷痛也拋在了腦後。
她們可是注定要翱翔九天的鳳凰!
一時間,師姐妹二人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偏執的目光。
“師姐,我們一起熬下去!等宗門比武,讓他後悔!”
“讓他後悔!”
柳雲煙斬釘截鐵看着秦月,兩人隔着冰牢依偎着互相鼓勵,莫名燃了起來。
“師姐,你堅持住!一個月很快的。
有機會,我一定再來看你。”
秦月不能久留。匆匆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
很快,寒冰牢裏又恢復了原本的死寂。
柳雲煙只能重新蜷縮回角落,仿佛只有這樣,她才能踏實一點。
她絕不能讓唐梟看自己的笑話!
秦月從寒冰牢出來後,並未直接返回山腰處的茅屋。
她四處觀望,確定沒有旁人時,這才謹慎着從懷裏掏出一面做工粗糙的銅鏡和一個用劣質彩紙包裹的小盒。
她刷了整整三天茅廁,好不容易積攢嚇幾塊下品靈石,這才拖能下山的宗門師姐給自己帶回來這點東西。
今晚,她之所以冒險替別的雜役弟子來送飯,除了見柳雲煙,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打聽過了,雲浩師兄每天晚上都會來後山的靈泉池附近練劍。
這可是她能接近楚師兄的絕佳機會!
此時,秦月正借着盈盈月光,小心翼翼將小盒裏的香粉一點點擦在臉上。
銅鏡裏映襯出她模糊的面容,秦月對着鏡子猛地哈了好幾口氣,這才勉強看清自己憔悴蒼白的臉。
她不由想起上一世的自己!
那時的她修爲增長迅猛,有自身靈氣滋養皮膚,那張臉如出水芙蓉,嫩得能掐出水來。
哪像現在,抬手摸去,粗糙得硌手,連她自己都嫌棄。
她做雜役弟子一個月都不到,就憔悴成這樣。
秦月不敢想,自己再多做一段時間的粗活,會粗糙成什麼樣。
到那時,楚師兄只怕更不會注意到她了。
想到這,秦月加快了抹粉的速度,恨不得將整盒脂粉都抹在臉上。
劣質的脂粉香味嗆得她有些頭暈,可她手裏的動作卻不願停下來。
仿佛只有將臉上的粉盡可能塗厚一些,她在楚雲浩面前才能找回一點自信。
眼看手裏的脂粉去了大半,秦月這才匆忙將東西收好,躡手躡腳,朝靈泉池的方向尋去。
她沒記錯的話,就是這個方向!
夜色如墨,星子稀疏。
秦月屏住呼吸,藏身於樹叢中,悄悄往靈泉中心靠近。
四周的蟲鳴鳥叫聲早已沉寂,只有山峰掠過竹海鬆濤的沙沙聲。
不遠處靠近靈泉中心的位置,隱約傳來龍吟般的劍氣破空聲。
秦月小心翼翼探出頭,周圍潮溼的泥土氣息混合着草木的清香鑽入鼻孔,卻難以平息她擂鼓般的心跳。
近了!
近了!
就是這……
清悅的劍嘯聲如同天籟,穿透夜色,越來越清晰。
秦月四處張望着,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就在這時,一聲脆響打斷了眼前的靜謐。
咔嚓!
秦月不小心踩到了樹枝!
“誰?”
隨着一聲厲喝,一道劍光朝秦月所在的方向飛來,不等她反應過來,冰冷的劍尖已經抵在她的咽喉。
月光下,楚雲浩破水而出,水珠順着他肌肉分明的身軀滾落,散發着淡淡的靈氣。
秦月僵在原地,一雙眼睛癡癡地望着楚雲浩,竟忘了害怕。
楚雲浩劍眉微蹙,見她穿着雜役弟子服,這才及時收手。
察覺到秦月炙熱的目光,楚雲浩眼底閃過一絲不悅。
他沉下嗓子:“還看?”
秦月這才回過神,趕緊收回目光。
意識到楚雲浩的劍尖正抵着自己的喉嚨,秦月頓時背脊一涼。
“楚……楚師兄……我是赤陽峰新來的灑掃弟子秦月,上次,你路過山腰,我們還見過的。”
秦月夾着嗓子,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着楚楚可憐些。
話音剛落,楚雲浩的眼神當即冷了幾分。
“灑掃弟子,來此作甚?”
秦月正欲解釋,隱約間看見靈泉深處,好似有一個模糊的人影一閃而過。
秦月大驚!
“楚師兄,靈泉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