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瑤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胸口劇烈起伏，額前的碎發已被冷汗浸透。
她下意識地抬手抹了把額頭，指尖觸到一片冰涼黏膩，夢中那滔天巨浪裹挾着刺骨寒意的場景，仍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讓她心有餘悸。
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反復幾次才勉強按住狂跳的心髒。
前幾天，她已經借着各種由頭，旁敲側擊地提醒過周楚淮注意出海安全，把能做的都做了。
但要說讓她直接開口提議取消這次出海捕撈？
她連想都不敢想。
出海捕撈是島上年年的傳統，每年這個時節船隊準時出海，早已成了刻在骨子裏的規矩。
僅憑她一個莫名其妙的 “預感”，就要打破這延續了不知多少年的慣例？
姜瑤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到時候別人問一句 “你說海上會有風暴？證據呢？”
她能拿什麼來回應？總不能說自己做了個噩夢吧？搞不好還會被人扣上 “散播封建迷信” 的帽子，平白惹來一身麻煩。
不過，她想起兌換的“第六感預警”，姜瑤心裏稍稍放鬆了些。
窗外的天光已經漸漸亮了起來。
姜瑤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掀開被子準備起床。
可當她推開房門，看到院子裏的景象時，腳步卻不由自主地頓住了。
只見院子角落的水井旁，公公正彎着身子打水，動作卻比平時慢了許多，時不時會抬頭望向海邊的方向。
婆婆則在灶台前忙碌着早飯，手裏的柴火添了又添，眼神卻有些飄忽不定。
可此刻這早早起身、心神不寧的模樣，卻將他們藏在心底的擔憂暴露無遺。
姜瑤的鼻尖也有些發酸。原來，他們不是不擔心，只是把焦慮都悄悄藏了起來，不想讓她跟着操心罷了。
她強撐起笑容，吃完早飯就讓自己開始忙碌起來。
王翠萍說島上的野葡萄熟了，一串串紫黑飽滿掛在礁石縫裏，就是味道太酸，沒人願意摘來吃。
“說不定能用來釀酒呢？”姜瑤在心裏盤算着，筆尖在草紙上畫下後山的路線圖，把可能有野葡萄生長的地方都做了標記。
等到下午日頭不太大的時候，姜瑤就挎着竹籃出了門。
後山的路不好走，長滿了及膝的野草，露水打溼了褲腳，涼絲絲的滲進皮膚。
她順着記憶裏的路線往上走，眼睛警惕地掃視着岩壁四周，忽然瞥見石縫裏垂下來一串紫黑的果子，飽滿的顆粒上還沾着晨露，正是野葡萄。
“找到了！” 她心裏一喜，踮起腳伸手去夠，指尖剛碰到葡萄串，忽然聽見草叢裏傳來窸窣聲。
姜瑤猛地縮回手，抄起身邊一根粗樹枝，緊張地盯着響動處只見一只灰毛野兔竄了出來，叼着顆野果飛快地跑遠了。
她這才鬆了口氣，手心已經沁出了薄汗。
忙活了小半天，竹籃裏終於裝滿了野葡萄，沉甸甸的壓得竹籃帶子勒進肩膀。
正準備下山，她忽然看見不遠處的矮樹上掛着幾顆黃澄澄的果子，橢圓的形狀，表皮帶着細密的紋路，在綠葉間格外顯眼。
檸檬？！
姜瑤眼睛一亮，興沖沖地跑過去，這年代檸檬可是稀罕物，用來泡水喝既能解渴又能補充維生素。
她摘了滿滿一兜，小心翼翼地塞進系統空間裏，下山的時候還在盤算着以後可以用檸檬煮水喝。
回到家時，周母正在院子裏曬漁網，看見她籃子裏的東西不由好奇：“瑤瑤這是摘的啥？黑乎乎的能吃嗎？”
“媽，這是野葡萄，我想試試釀酒。” 姜瑤把葡萄倒在竹篩裏，用清水仔細沖洗着，“書上說葡萄能釀酒，咱們島上缺酒，說不定能成呢。”
周母擦了擦手上的水漬，湊過來拿起一顆嚐了嚐：“哎呦，這玩意兒酸得倒牙，能釀出酒來？你要是實在想試試，就用東廂房那口閒置的陶罐吧，記得洗幹淨了。”
姜瑤看着周母酸得直皺眉，笑了笑立刻忙活起來。
她按照書上的法子，把葡萄捏碎裝進陶罐，撒上從系統商城換來的白砂糖，攪拌均勻後密封起來。
做完這一切，她把陶罐搬到窗台下，那裏光照充足，正適合發酵。
看着封好的陶罐，她心裏暗暗期待：“一定要成功啊，等楚淮回來就能喝上了。”
日子在等待中過去，原本兩天的航程，如今第三天了，也沒見回來的影子。
聽王嫂子說可能是大豐收，回來晚一兩天也正常，姜瑤才勉強壓下擔心。
這兩天姜瑤每天除了給陶罐翻面，就跟着王翠萍學做各種海貨幹貨。
她學會了用海鹽醃漬蛤蜊肉，用炭火熏烤馬步魚，還把曬幹的海帶泡軟了做成涼拌菜。
這天傍晚，姜瑤正在院子裏翻曬魚幹，忽然聽見碼頭方向傳來一陣喧譁。
她心裏咯噔一下，手裏的木耙 “哐當” 掉在地上，拔腿就往海邊跑。
路上遇見不少村民也往碼頭趕，有人嘴裏喊着：“船回來了！三艘船都回來了！”
姜瑤的心越跳越快，腳下像踩着風，遠遠看見碼頭邊圍了好多人，三艘大船正緩緩靠岸。
她踮着腳在人群裏張望，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船上跳下來，軍綠色的上衣沾了些海水，卻依舊挺拔。
“楚淮！” 她忍不住喊出聲，眼眶瞬間熱了。
周楚淮像是感應到什麼，猛地朝她的方向看來，黝黑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大步穿過人群走到她面前。
他伸手拂去她臉頰上沾着的灰塵，聲音帶着一絲沙啞：“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姜瑤攥着他的衣袖，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
姜瑤看着完完整整站在眼前的男人，激動得想再說些什麼，可突然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猛地一黑，耳朵裏 “嗡嗡” 作響，所有的聲音都像是隔了層厚厚的棉花，變得模糊不清。
暈過去前，她只看到周楚淮焦急的面龐在眼前放大，他瞳孔驟縮，原本帶着笑意的臉瞬間繃緊，嘴裏喊着她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