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看到一處有人駐守的大門和軍事管理區的牌子時,童窈知道快到地方了。
軍車經過哨兵檢查,緩緩駛入營區。
道路兩旁是整齊的營房和高大的樹木,偶爾有列隊的士兵喊着口號跑過,一切都顯得秩序井然,充滿了陽剛和紀律的氣息。
這和童窈熟悉的散漫鄉村截然不同,讓她稍稍坐直了些身子,多了幾分好奇。
車子最終在家屬院的一排平房前停下。
比起營區的規整,這裏多了幾分生活氣息,有些院子門口還曬着菜幹,隱約能聽到孩子的嬉笑聲。
“到了。”徐稷停好車,這次他沒等童窈開口,自己先下了車,然後繞過來替她拉開車門。
他站在車門外,目光平靜地看着她,沒有伸手,但那姿態明顯是在等她自己下來。
童窈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挪下車,在她腳沾地的那下,徐稷還是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就這麼一會兒,不少腦袋已經伸了出來,都知道今天徐稷的媳婦兒會來隨軍。
都想看看他拒絕了這邊這麼多人的示好,在老家娶的媳婦兒到底長什麼樣。
只是徐稷的身體太大只,站在童窈的面前幾乎將她嚴嚴實實的擋住了,衆人只看到一小點衣擺。
有個嬸子皺着眉,正想出聲叫徐稷的時候,他動了,然後被他擋住的人亮了出來。
嬸子頓時驚的張大了嘴巴,難怪徐稷連文工團那麼漂亮的女兵都看不上,原來他在老家娶的媳婦兒,這麼漂亮!
她甚至不知道用什麼詞形容徐稷媳婦的漂亮,只知道是她活了幾十年,見過最好看的女人。
不止是這個人,周圍所有探出來的腦袋,都齊齊靜默了一瞬。
童窈似乎對這樣的目光早已習慣,她非但沒有露怯,反而微微側頭,對着離得最近,那個張大嘴巴的軍嫂,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帶着點可愛的笑容。
那人立馬反應過來:“哎喲,你就是徐團長的媳婦兒啊,歡迎你來到這裏。”
童窈柔聲:“我第一次來,以後還需要嬸子們多多照顧。”
那人的年齡看上去大概五十左右,童窈叫嬸子合適,她連忙道:“我叫許英,不過是言午許,不是你家男人的徐,我愛人是三營的營長,我比你年長,你叫我許嬸子就成!”
童窈便甜甜的叫了一聲:“許嬸子好。”
“哎喲,好好,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就來找許嬸子我。”許英對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可算是一見如故,越看越喜歡,只覺得這姑娘不僅長得跟仙女兒似的,嘴還甜,性子看着也乖巧。
站在童窈身邊的徐稷,看着笑顏如花的童窈,皺了下眉,她這會兒乖巧的和剛剛無理取鬧的她判若兩人。
許英熱情的招呼童窈兩人到家裏坐坐,但童窈已經累的眼皮都抬不起了,剛剛的乖巧已經是在硬撐。
她也不想說話了,看了眼徐稷,眼底的意思明顯。
徐稷眉峰微蹙了下,才轉頭熱情的朝許英道:“許嬸子,她剛來也累了,我先帶她回去休息休息。”
許英聞言連忙:“行行,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着呢。”
徐稷提着童窈的行李,帶她去了自己的院子,推開院門。
是一套帶院子的紅磚平房,有三個臥房和一個客廳,一個廚房,一個衛生間,格局還挺不錯,至少比清水村童窈住的房子大。
外面還帶着一個欄杆圍起來的院子,也挺大的,她看到隔壁的很多鄰居都種了菜。
屋子顯然被提前仔細打掃過,雖然家具簡單陳舊,但擺放的整整齊齊,地上不染一絲灰塵。
徐稷把她的行李放到房裏,走出來:“你先休息下,我去給你打飯來。”
童窈這兩天就沒吃過正常的飯,早餓了,走到床邊就直接躺下,懨懨的應了聲。
徐稷看了她一眼,關上了房門走出去。
把車鑰匙還給老師長後,對方叫住他:“接到你媳婦兒了?”
徐稷站姿如鬆,點頭:“是!”
老師長嘖了聲:“隨意的聊聊,你跟啥似的!”
徐稷沒有說話,脊背依舊挺的筆直。
老師長雖然面上嫌棄,眼底卻帶着欣慰的光。
徐稷的身世他是知道的,無父無母,從小跟着一個孤寡叔叔過日子,能長成這樣的心性,實在難得。
因爲對他的欣賞,在得知他的家庭條件後,便對他額外關心了些,就差把徐稷當成他另一個兒子了。
老師長放下手裏的搪瓷杯:“來了也好,你今年都二十八了,別人這個年齡娃都滿地跑了,你努努力,最好爭取個三年抱兩,你嬸子還能幫着帶帶。”
徐稷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老師長見狀眉峰一簇:“跟你說話呢,聽到了沒?!”
徐稷立刻立了個軍姿,大聲回答:“師長,這需要尊重女方的意見。”
老師長似乎愣了一下,接着笑了:“也對,現在是新社會了,婦女能頂半邊天,確實要尊重你媳婦兒的意見。”
他點頭:“都該有你這個覺悟。”
徐稷從老師長辦公室出來,徑直去了食堂。
這會兒飯點已經過了,拒絕了老師傅給他重新炒個菜的提議,徐稷把剩下的稀飯和白面饅頭打包走。
老師傅也知道徐稷今天去接媳婦兒來了,見狀連忙:“徐團長,就是你不吃,你愛人還得吃呢,就這兩樣怎麼能行。”
對於徐稷來說,吃飯只是果腹,吃什麼都行,只要能吃飽就行。
聞言他看着手裏接近一桶的稀飯,這麼多量,怎麼會吃不飽。
沒顧老師傅給他加個菜的挽留,提着飯盒走了。
徐稷到家的時候,童窈眯着眼都快睡着了,但是肚子時不時咕嚕一下,又實在睡不熟。
好不容易聽到門響的動靜,童窈難得主動起了床。
走出去徐稷正把打回來的飯拿出來放在桌上,童窈走過去,看到他把稀飯分成兩個碗,把饅頭裝到了盤子裏。
童窈瞪眼:“你就給我吃這個?”
徐稷似乎覺得她的反應奇怪,茫然的看向她。
童窈這下是刻意的表面都維持不下去了,她叉着腰:“徐稷!你跟我結了婚就把我丟在村裏一年不管不問。”
“現在我千辛萬苦過來找你,你凶着臉,沒有一個笑就算了,我餓的前胸貼後背了,你竟然就只給我吃稀飯和饅頭!”
“我在清水村的夥食都沒這麼差過!”
說到激動處,童窈的音量放大了幾分,秀眉緊緊蹙着,一雙圓潤的大眼睛更是瞪的溜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