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陽光透過車窗，在米色的羊絨座椅上投下細碎的光斑。蘇晚側着頭看窗外，街邊的梧桐葉已經染上淺黃，風一吹，就有幾片慢悠悠地飄下來，落在來往的轎車頂。她指尖輕輕搭在車窗邊緣，心裏藏着點說不清的期待，又摻着幾分不安——陸氏年度答謝宴，全公司中層以上都要參加，陸承澤說要帶她去。
“緊張？”陸承澤的聲音從身旁傳來，他一手握着方向盤，另一只手伸過來，輕輕碰了碰她的指尖，帶着溫熱的觸感。
蘇晚轉頭看他，男人穿着簡單的白色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間的腕表，陽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沖淡了平時的凌厲，多了幾分柔和。她搖搖頭，卻還是忍不住小聲說：“聽說……好多高管都會去，我怕給你添麻煩。”
陸承澤笑了笑，指尖在她手背上輕輕捏了一下：“有我在，怕什麼？”車子剛好拐進一條僻靜的街道，盡頭是一家門面低調的店鋪，黑色的實木門上掛着一塊銀色的牌匾，只刻着“Éclat”（法語“光彩”）兩個字，沒有多餘的裝飾，卻透着說不出的貴氣——這是京圈裏少有人知的高定禮服店，只接待預約客戶。
門童拉開車門時，一股混着鈴蘭與檀香的氣息撲面而來。進店才發現，裏面遠比外面看起來寬敞，挑高的天花板上掛着一盞復古的水晶吊燈，光線柔和地灑在一排排禮服上。衣架上掛着的禮服材質各異，有流光溢彩的絲絨，有輕盈剔透的薄紗，還有綴滿碎鑽的緞面，每一件都像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陸總，蘇小姐，這邊請。”店員是個穿着得體套裝的女人，妝容精致，態度恭敬，引着他們走到休息區，又遞上兩杯溫水，“按照陸總您的吩咐，我們準備了十幾件適合蘇小姐的禮服，都在試衣間那邊。”
蘇晚跟着店員走到試衣區，看着那一排掛在衣架上的禮服，眼睛都有點看不過來。粉色的緞面禮服裙擺開叉到大腿，透着明豔；酒紅色的絲絨禮服領口綴着珍珠，顯得典雅；還有件香檳色的魚尾裙，腰身處繡着細碎的亮片，一動就閃着光。可她看了一圈，手指卻遲遲沒敢伸出去——這些禮服都太精致太張揚了，她總覺得自己撐不起來。
陸承澤走到她身邊，順着她的目光掃過那些禮服，低聲問：“有沒有喜歡的？”
蘇晚咬了咬唇，指尖在一件淺藍色的紗裙上輕輕碰了碰。那裙子是淡得像霧的淺藍色，紗質輕盈得像雲朵，領口處繡着一圈白色的蕾絲花邊，裙擺層層疊疊，走動時會像流水一樣晃動，只是沒有其他禮服那麼多裝飾，看起來確實素淨了些。“這個……會不會太素了？”她抬頭看陸承澤，眼神裏帶着點不確定，“答謝宴應該要正式點吧？”
陸承澤沒說話，只是繞到她身後，輕輕伸出手臂，從身後抱住她。他的胸膛貼着她的後背，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發頂，下巴輕輕抵在她的發旋上，聲音低沉又溫柔：“不素。”他的指尖順着她的手臂滑下去，落在她握着裙擺的手上，“你皮膚白，穿淺藍好看。”
蘇晚的臉頰瞬間熱了起來，連耳根都泛了紅。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陸承澤身上的溫度，還有他沉穩的心跳，透過薄薄的襯衫傳過來，讓她心裏的不安一點點消散。她點了點頭，聲音細若蚊吟：“那……就這件？”
“嗯。”陸承澤鬆開她，轉頭對店員說，“把那條珍珠腰帶拿過來，配這件裙子。”
店員立刻應了聲，快步去取腰帶。很快，一條銀白色的珍珠腰帶被遞了過來——腰帶是細款的，珍珠大小均勻，中間還綴着一顆小小的藍寶石，剛好能卡在腰側。陸承澤接過腰帶，走到蘇晚面前，示意她轉過去。
蘇晚乖乖地轉過身，感覺陸承澤的指尖輕輕繞到她的腰後，珍珠的冰涼觸碰到腰腹，讓她忍不住輕輕顫了一下。他的動作很輕，一點點調整腰帶的位置，確保剛好貼合她的腰身，又不會勒得不舒服。“這樣更顯腰身。”他的聲音就在耳邊，帶着點笑意，“轉過來看看。”
蘇晚轉過身，看向試衣鏡。鏡子裏的女孩穿着淺藍色的紗裙，珍珠腰帶剛好卡在腰最細的地方，襯得她身姿纖細，裙擺的紗質在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澤，領口的蕾絲花邊顯得她脖頸修長，整個人像浸在月光裏的精靈，幹淨又溫柔。她自己都看愣了，沒想到這件看似素淨的裙子，配上珍珠腰帶後會這麼好看。
“喜歡嗎？”陸承澤站在她身後，從鏡子裏看着她的反應，眼底滿是笑意。
“喜歡。”蘇晚用力點頭，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眼裏閃着亮晶晶的光——這是她第一次穿這麼好看的高定禮服，還是陸承澤爲她挑的，心裏像灌了蜜一樣甜。
“那就這件，去試試吧。”陸承澤幫她把裙子從衣架上取下來，遞給她，“試衣間在那邊，有需要叫我。”
蘇晚接過禮服，抱着裙子走進試衣間。試衣間很寬敞，裏面掛着柔軟的絲絨簾子，牆角放着一張沙發，還有一面落地鏡。她小心翼翼地換上禮服，紗質的面料貼在身上，輕盈又舒服，只是背後的拉鏈有點難拉。她正踮着腳費勁地夠着拉鏈時，外面忽然傳來手機鈴聲——是陸承澤的手機。
蘇晚動作頓了頓，透過簾子的縫隙，能看到陸承澤站在試衣間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她看不清屏幕上的備注，只看到屏幕亮了一下，映出陸承澤的側臉。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沒有接電話，反而直接按了靜音，然後把手機揣進了西裝口袋，動作很快，像是怕被什麼人看到一樣。
蘇晚心裏莫名有點疑惑——陸承澤平時接電話都很從容，就算是工作電話，也會要麼接起來說兩句，要麼掛斷後回撥，很少會像這樣直接按靜音揣進口袋。可她沒多想，只當是不重要的騷擾電話，繼續專心拉背後的拉鏈。
“蘇小姐，需要幫忙嗎？”店員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着禮貌的詢問。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蘇晚趕緊應道，終於費勁地拉上了拉鏈。她走到試衣間的落地鏡前，又整理了一下領口的蕾絲，確認沒有問題後，才輕輕拉開簾子走出去。
陸承澤看到她出來，眼睛亮了一下。他走過來，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又伸手幫她理了理裙擺上的褶皺：“很合身，比我想象中還要好看。”
蘇晚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低下頭，手指輕輕捏着裙擺：“是裙子好看。”
“是你穿得好看。”陸承澤抬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動作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旁邊的店員看着這一幕，忍不住笑着開口：“陸總對您可真上心，我們店開了這麼久，陸總還是第一次陪客戶選這麼久的禮服，以前就算是……”
店員的話還沒說完，陸承澤忽然轉頭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很冷，沒有任何溫度，像淬了冰一樣，原本帶着笑意的嘴角也沉了下來，周身的氣場瞬間變得凌厲。店員被他看得心裏一慌，後面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趕緊低下頭，小聲說了句“抱歉”，就快步退到了一邊，再也不敢多嘴。
蘇晚愣了一下，沒明白剛才店員想說什麼，也沒懂陸承澤爲什麼突然變臉。她看着陸承澤冷下來的側臉，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袖口：“怎麼了？”
陸承澤聽到她的聲音，眼神瞬間柔和下來，剛才的冷意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轉過頭，對她笑了笑：“沒什麼，店員多嘴而已。”他沒解釋店員剛才沒說完的話，也沒提手機的事，只是轉移話題，“喜歡這件的話，我們就定下來，再選一雙配套的鞋子？”
蘇晚看他不想多說，也沒追問，點了點頭：“好。”她心裏的那點疑惑很快被選鞋子的興奮沖淡——店員拿來了幾雙淺色系的高跟鞋，有銀色的細跟鞋，有珍珠裝飾的涼鞋，還有一雙淺藍色的緞面高跟鞋，剛好和禮服的顏色相配。
陸承澤幫她選了那雙淺藍色的緞面高跟鞋，鞋跟高度剛好，不會讓她走路太累。蘇晚坐在沙發上，店員幫她穿上鞋子，她站起來走了兩步，感覺很穩，也很舒服。
“就這套吧，”陸承澤對店員說，“禮服和鞋子都包起來，下周宴會前送到我指定的地址。”
“好的，陸總，我們一定準時送到。”店員連忙應道，這次不敢再多說一個字，只是恭敬地記下地址。
選完禮服，陸承澤帶着蘇晚離開禮服店。車子重新駛上街道，蘇晚靠在副駕駛座上，還在回味剛才試禮服的樣子，手指輕輕摸着裙擺殘留的紗質觸感，嘴角一直掛着笑。她沒注意到，陸承澤開車時，偶爾會看一眼口袋裏的手機，眼底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心事——剛才的來電，是白若曦打來的，他不敢接，更不敢讓蘇晚知道這個名字的存在。
“在想什麼？”陸承澤側頭看她，見她一臉笑意，忍不住問。
“在想答謝宴那天，會不會給你丟臉。”蘇晚笑着說，眼神裏帶着點期待，“我要不要提前練習一下儀態啊？萬一在宴會上摔跤就慘了。”
“不會的，”陸承澤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你只要跟着我就好，不用緊張。”他的聲音很溫柔，可心裏卻像壓了塊石頭——他知道，答謝宴那天，白若曦很可能也會去，到時候，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蘇晚。
車子駛過一家甜品店，蘇晚眼睛一亮，指着櫥窗裏的草莓蛋糕：“陸總，我們買個蛋糕回去吃吧？剛才試禮服的時候，我就有點想吃甜的了。”
陸承澤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櫥窗裏的草莓蛋糕堆着厚厚的奶油，上面鋪着新鮮的草莓，看起來就很誘人。他笑了笑，把車子停在路邊：“好，我去買，你在車裏等我。”
他下車走進甜品店，蘇晚坐在車裏，看着他的背影，又摸了摸脖子上的兔子吊墜——那是上次他送的，現在又多了一件好看的禮服，還有即將到來的答謝宴，她覺得自己好像離陸承澤的世界越來越近了。可她不知道，陸承澤口袋裏的手機，還藏着一個她不知道的秘密，而那個秘密，很快就會在答謝宴上，以她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在她面前。
陸承澤拿着草莓蛋糕從甜品店出來，打開車門坐進來，把蛋糕遞給蘇晚：“還熱乎着，趕緊嚐嚐。”
蘇晚接過蛋糕，打開盒子，一股香甜的氣息撲面而來。她拿起小叉子，叉了一塊放進嘴裏，草莓的酸甜和奶油的香甜在舌尖散開，好吃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太好吃了！陸總，你也嚐嚐。”她叉起一塊遞到陸承澤嘴邊。
陸承澤張口咬了一口，甜膩的味道在嘴裏化開，可他心裏卻有點發苦。他看着蘇晚滿足的笑臉，暗暗握緊了方向盤——他多想一直這樣，帶着她吃喜歡的甜品，穿好看的禮服，可他知道，這份平靜，或許很快就要被打破了。車子繼續向前行駛，陽光依舊溫暖，可陸承澤的眼底，卻藏着一絲無人察覺的陰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