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出乎武飯的預料,長公主並沒有再“臨幸”他。
她似乎將自己關在了廣信宮深處,連花園都很少來,更別提召見他這個新晉的書童了。
武飯也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日子,白天老老實實地待在那個專屬的小花園裏,伺候那些嬌貴的牡丹和玫瑰。
他比以往更加用心,仿佛這些花就是他此刻唯一的寄托。
澆水、施肥、修剪枝葉,每一個動作都一絲不苟,不敢有絲毫怠慢。
不過,他敏銳地察覺到,宮裏的氣氛越來越不對勁。
空氣中彌漫着一種無形的壓抑,宮女太監們走路時腳步更輕,交談時聲音更低,眼神裏都帶着一種難以言說的謹慎和惶恐。
借着在宮中行走和與其他底層宮人接觸的只言片語,武飯結合自己知曉的劇情,終於拼湊出了如今大慶王朝山雨欲來的局勢。
皇帝帶着範見御駕親征西胡。
監察院院長陳平平和他那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騎,也被調到了北境與北齊大軍對峙。
就連守護京都最重要的力量,京都守備師,其師長也換成了太後派系中秦家的秦鄴。
武飯非常清楚,這一切的變動,目的都指向了一個住在太平別院、即將臨盆的女人,葉清眉。
皇帝這是要對葉清眉下手了!
如今葉清眉身邊,明面上只剩下一個伍竹守護。
只要想辦法將伍竹調開,葉清眉便是砧板上的魚肉,毫無反抗之力。
…………
廣信宮,寢殿深處。
李雲瑞斜倚在窗邊的軟榻上,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緋色寢衣,勾勒出豐腴婀娜的驚人曲線。
墨發如瀑,披散在肩頭,襯得那張絕美的臉頰愈發白皙,也透着一股揮之不去的病態。
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復雜難明。
有暢快,有怨恨,還有一種壓抑在心底、幾乎要破土而出的瘋狂。
她和葉清眉,曾經是那麼要好的姐妹……
可如今,她只想看着她毀滅。
皇帝離京前曾對她說過,只要她有本事,未來葉清眉名下那龐大的產業,都可以交給她來打理。
今天,她得到了確切的消息。
後宮中那個老太婆,還有皇後,她們決定在葉清眉生育期間動手。
而葉清眉,很可能就在這一兩天要生了。
女人在生產之後,體力精力最虛弱的時候,到時候便是她的死期。
“呵……”李雲瑞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手指無意識地絞着垂落的一縷發絲。
想到那個風華絕代堪稱傳奇的女人即將香消玉殞,她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暢快。
但這暢快之下,卻又翻涌着一種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憋悶和煩躁,像一團火在她胸腔裏灼燒,急需找到一個發泄的出口。
就在這時,她的腦海中,莫名地浮現出那張清秀的、帶着惶恐又強自鎮定的臉龐。
那個小太監……小武子。
他跪在自己腳下,被自己掐擰踢打時,那隱忍又脆弱的模樣……
那種絕對的掌控感,那種將他人情緒乃至生死都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刺激,似乎能稍稍平息她心底翻騰的惡念。
她慵懶地抬起眼,聲音輕飄飄的,帶着一種冷豔的漠然,卻又隱含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躁動,對侍立在一旁的春梅吩咐道:
“春梅,去把小武子給本宮叫來。”
“是,殿下。”春梅的聲音沒有任何其他波動,恭敬的退出寢宮前往花園。
……
此時的廣信宮小花園裏,武飯剛檢查完一株白牡丹,正準備收拾工具回去休息。
連續幾晚修煉《氣經》,他已經成功入門,丹田內凝聚出了一絲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暖流,正在按照玄妙的路線自行緩緩運轉。
吃下三枚洗髓丹的頂級資質,效果顯著。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每天都在發生細微的變化,氣息更綿長,耳目更聰敏,連力氣都增長了些許。
這讓他在這危機四伏的深宮中,總算有了一點安身立命的底氣。
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
武飯心頭一跳,立刻收斂了所有氣息,恢復了那副低眉順目的模樣。
會專門來找他的,除了長公主以外應該沒有其他人了。
果然,春梅的身影出現在月亮門旁,依舊是那副刻板的表情。
“小武子,殿下召見,隨我來。”
看來今天要有情緒值入賬了!
武飯心中暗道,面上卻沒有絲毫的遲疑,連忙躬身:“是,春梅姐姐。”
他將工具放好,又整理了一下衣裳,跟在春梅身後,再次走向那座奢華而危險的寢殿。
一路上,他心思電轉。
長公主在這個時候突然召見,結合宮裏近來詭異的氣氛和葉清眉即將臨盆的消息,恐怕這位殿下的心情絕不會好。
待會怕是又少不了一番折騰。
不過……
這也意味着,賺取情緒值、償還系統債務的機會又來了。
他悄悄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心態,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一切。
走到寢殿門口,那濃鬱冷冽的香氣再次撲面而來。
春梅在門口停下,側身示意他進去。
武飯邁過高高的門檻,一眼就看到了斜倚在軟榻上的李雲瑞。
她似乎剛剛沐浴過。
緋色的寢衣領口微敞,露出一段雪白細膩的脖頸和精致的鎖骨,墨發濡溼,幾縷貼在頰邊,爲她平添了幾分慵懶的媚態。
那雙鳳眸正看着他,迷離中帶着一絲審視,一絲玩味,還有一絲……壓抑的瘋狂。
武飯不敢多看,立刻快步上前,在離軟榻幾步遠的地方跪伏下去,額頭觸地:
“小武子參見殿下。”
李雲瑞沒有立刻叫他起來,只是用目光慢條斯理地在他身上打量着。
寢殿內寂靜無聲,只有熏香燃燒時細微的噼啪聲,以及武飯自己逐漸加快的心跳聲。
過了好幾息,那帶着慵懶鼻音,卻又冰冷如玉石的聲音才緩緩響起:
“本宮的小花匠……這幾天,過得可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