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東城別院,奢華的寢室內燭光搖曳,空氣中彌漫着一種事後的慵懶與揮之不去的危險氣息。
武飯跪在柔軟的絨毯上,心髒依舊在胸腔裏狂跳,等待着眼前這個女人的最終宣判。
李雲瑞俯視着他,那雙恢復了清明的鳳眸裏,冰冷與一種奇異的興奮交織。
她伸出一根纖長的手指,用鮮紅的指甲輕輕抬起武飯的下巴,迫使他與自己對視。
“不過……”她紅唇微啓,聲音柔媚入骨,卻字字帶着冰碴,“從今往後,你,小武子,只能是本宮一個人的。”
她的指尖緩緩下滑,劃過他的喉結,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就像本宮養的一只寵物,一只……獨一無二的寵物。”她的語氣驟然轉冷,如同數九寒天的冰風,“若是讓本宮發現,你敢背叛本宮……”
她湊得更近,馥鬱的香氣混合着她身上獨特的韻味,幾乎將武飯籠罩。
但那雙眼睛裏閃爍的,卻是毫不掩飾的、令人脊背發寒的戾氣。
“本宮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武飯感受到那幾乎凝成實質的殺意,毫不懷疑她話語的真實性。
他立刻抓住機會,臉上堆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與絕對的忠誠,聲音甚至因爲“激動”而微微發顫:
“殿下!小武子的命是殿下給的!從今往後,小武子只屬於殿下一人!眼中、心中,絕無二人!”
他現在實力低微,必須抱緊這根救命稻草,更何況,系統似乎也將他與這個女人綁定在了一起。
該死!
李雲瑞靜靜地盯着他的眼睛,那雙嫵媚的鳳眸銳利如刀,仿佛要剖開他的皮囊,直視他靈魂最深處的想法。
武飯毫不避諱,迎着她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堅定,將自己所有的“忠誠”都展露無遺。
他試過悄悄接觸其他侍女,但無論是恐懼、厭惡還是其他情緒,都無法產生半點情緒值。
只有在李雲瑞身上,在她產生劇烈情緒波動,尤其是在與自己有身體接觸時,那悅耳的提示音才會響起。
問系統,系統也毫無反應。
這讓他隱約明白,如果他想變得更強大,恐怕是真的和這位長公主殿下“綁定”了。
寢室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只有燭火偶爾爆開的輕微噼啪聲。
良久,李雲瑞臉頰上那冰冷的神色如同冰雪消融般緩緩化開,再次綻開一抹笑意。
這一次的笑容,不再帶有之前的病態和瘋狂,反而顯得格外柔和、溫馨,如同春水漾波。
只是,若仔細看去,依舊能發現那眼波流轉的深處,潛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屬於掌控者的病態滿足。
“那就說好了哦,小武子。”
她伸出雙手,輕輕將武飯從地上扶起,動作很輕柔,帶着一種獨有的慵懶韻味。
站起來的武飯,身高也才剛到她鼻尖。
她微微俯身,伸出纖纖玉手,輕撫着武飯結實卻不誇張的胸膛。
指尖隔着那件屬於她的玄色外衫,感受着下面年輕而充滿活力的心跳。
她的聲音變得柔柔弱弱,帶着一種純然的、仿佛依賴般的沙啞媚意,與方才那個散發着凜冽殺意的長公主判若兩人:
“只要你忠誠於本宮,本宮……偶爾,也會好好賞賜你的。”
————
與此同時,皇宮,御書房。
燭光將御書房照得亮如白晝,卻驅不散那股無形的沉重。
皇帝獨自坐在寬大的龍椅上,手中捏着一份剛送來的密報,神態看似淡然,目光平靜地掃過上面的字句。
但是,若有心人仔細觀察,便能發現他眼神最深處,那一閃而過的、極力壓抑的驚恐。
他握着紙張的手指,也有着極其微弱的、不受控制的顫抖。
他在害怕。
密報上清晰地寫着伍竹抱着一個嬰兒,在京都東城與神廟使者爆發激戰,隨後蹤跡全無。
伍竹還活着,而且出現在了京都!這讓他如何能不害怕?
這一次御駕親征西胡,他確實是真正地功力盡失,身受重傷。
但詭異的是,回到京都之後,他竟開始緩慢地恢復,甚至隱隱有了一種即將突破桎梏、踏入全新境界的玄妙感覺。
原本只是九品上的他,似乎觸摸到了大宗師的門檻。
可即便如此,面對那個如同影子般守護在葉清眉身邊、實力深不可測的伍竹,他內心深處積攢多年的恐懼,依舊無法消除。
那個男人,是爲了葉清眉可以毀滅一切的存在。
如今葉清眉死了,如果讓他發現真相……他會做出什麼?
皇帝深吸一口氣,強行將翻涌的心緒壓下,臉上恢復了古井無波的平靜。
他是帝王,絕不能在任何臣子面前流露出絲毫軟弱與恐懼。
御書房外,候公公如同泥塑木雕般垂手侍立。
但若有若無間,能感覺到整個御書房都被數量遠超平日的精銳禁軍,裏三層外三層地團團包圍、保護着。
無形的肅殺之氣,彌漫在宮牆之內。
————
東城,範見府邸。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般,悄無聲息地避開了所有護衛,潛入府中深處。
書房內,油燈如豆。
範見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伍竹,以及他懷中那個用厚布牢牢綁在胸前、似乎睡着了的小小襁褓,先是驚愕,隨即瞳孔猛地收縮。
“這是……”範見的聲音帶着難以置信的顫抖。
伍竹的面容依舊冷峻如鐵,他小心翼翼地解開束縛,將那個睡得正香的嬰兒,輕輕遞向範見。
“小姐的孩子。”伍竹的聲音無波,言簡意賅,“神廟的人追得緊,我帶着他,不方便。”
他頓了頓,目光如炬地盯着範見:“一定要保護好他。”
範見幾乎是屏住呼吸,用微微顫抖的雙手,無比鄭重地接過那個輕飄飄卻又重若千鈞的襁褓。
看着懷中嬰兒恬靜的睡顏,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與巨大的酸楚瞬間淹沒了他。
這是清眉的孩子!
他傾慕一生、求而不得的那個女人的骨血!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已是一片赤紅與水光,聲音哽咽卻斬釘截鐵:
“你放心!只要我範見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讓任何人傷他分毫!”
伍竹深深看了範見一眼,點了點頭。他信任範見對小姐的心意。
不再多言,伍竹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書房外的夜色中。
他不能停留太久,否則追蹤而來的氣息,會爲這個孩子和範見帶來滅頂之災。
伍竹離開後,範見依舊沉浸在巨大的激動與感傷中,他抱着孩子,如同抱着世間最珍貴的瑰寶,久久不願鬆開。
就在這時,書房門被輕輕推開,範見的夫人抱着一個約莫一歲左右、同樣在熟睡的孩子,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她看到範見懷中多了一個嬰兒,臉上有些驚愕:“老爺,這是……?”
範見看着夫人,又看看自己懷裏的新生兒,再看向夫人懷中那個稍大些的孩子,一種奇妙的宿命感涌上心頭。
他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道:
“從今天起,他……就是我們的孩子了。”
夜色籠罩下的京都,幾家燈火,幾家幽暗。
權力的博弈、情感的糾葛、秘密的守護,在這座龐大的城市裏,悄然編織成一張無形而復雜的大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