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作者:紫漪紫嵐·靜淳

鎮影塔的震顫餘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古邑的空氣中久久未能平息。塔底石台上,《封鏡秘錄》書頁間那幾行憑空浮現的古篆字——“鏡心獄開,虛實交匯,同源之力,藏於靈汐”——依舊散發着幽幽的青光,字跡清晰,仿佛烙印在虛空之中,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宿命感,爲迷茫的前路投下一束微光,也壓上了一塊巨石。

紫漪鈺凝視着掌中那枚溫潤的玉佩,它正微微發燙,不再是往日裏熟悉的暖玉之溫,而是一種從內部透出的、帶着灼痛感的熱度。她的指尖能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奇異的牽引力——那是一種混雜着靈汐殘留的、熟悉而微弱的氣息,與一股無盡陰冷的共鳴。這股力量在她的經脈中遊走,仿佛在遙遠的、介於真實與虛幻的夾縫深處,有一道沉重的大門,正伴隨着某種邪惡意志的呼吸,緩緩爲他們敞開一道通往深淵的縫隙。這縫隙的另一端,便是傳說中由鏡淵以無上執念與暗影之力構築的囚籠——鏡心獄。

“鏡心獄……”燼火逢生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帶着一絲久遠回憶的沙啞。他已從百年沉眠的虛弱中站起,身形依舊挺拔,只是臉色尚有靈力損耗後的蒼白。然而,那雙曾被舊夢蒙蔽的眼眸,此刻已恢復了往日的清明與堅定,如同撥開雲霧的寒星,映着秘錄上的青光,也映着紫漪鈺的身影。“那是鏡淵以自身最深的執念與吞噬的萬千暗影之力,在夢境與現實的夾縫中開辟的獨立空間。它沒有固定的坐標,尋常路徑根本無法抵達,如同海市蜃樓,可望而不可即。”

他轉頭看向紫漪鈺,目光沉靜而專注:“但這枚玉佩,與靈汐的氣息血脈相連,它不僅是尋找她的信物,或許更是開啓那扇禁忌之門的唯一鑰匙。”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團微弱卻純淨的淡金色靈力在他手中凝聚,與玉佩散發出的柔和藍光遙相呼應,彼此試探,又彼此吸引。“我能感覺到,玉佩與獄中的某種力量產生了共鳴。只要我們循着這股牽引,便能找到入口。”

柳族長枯瘦的臉上寫滿了擔憂,他上前一步,聲音急切:“織夢人,姑娘,鏡心獄凶險萬分,傳聞中那是執念的墳場,靈魂的煉獄!不如讓我們古邑的青壯年隨你們一同前往,多幾個人,也好有個照應!”

“不必了。”燼火逢生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卻不容置喙,“鏡心獄內的空間規則異於常理,它不接納凡俗之力。尋常人進入其中,非但幫不上忙,反而會立刻被那裏的執念與怨念反噬,意識崩潰,最終化作滋養獄中黑暗的養料,成爲新的、沒有思想的鏡影傀儡。”他沒有再看柳族長,而是將全部的目光都落在了紫漪鈺的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帶着一絲詢問,更帶着一絲無聲的承諾:“我身爲織夢人,能以夢境之力抵御部分侵蝕;而你,有玉佩護身,靈台不易被迷惑。唯有我們二人,方能在這片絕域中勉強自保。你……準備好了嗎?一旦踏入那道門,便再無退路,只能向前。”

紫漪鈺迎上他的目光,沒有絲毫猶豫。她伸出手,緊緊握住燼火逢生微涼的手指,他指尖傳來的溫度,透過皮膚,緩緩流入她的心底,驅散了最後一絲不安,讓她前所未有的安定。她能感覺到,他們之間,不僅有玉佩的連接,更有了一種在共同經歷生死、解開百年心結後形成的、牢不可破的羈絆。這份羈絆,是他們面對未知深淵時,最堅實的鎧甲。

“與你並肩,便無所畏懼。”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塔廳中,帶着玉石般的清脆與堅定。

兩人不再耽擱,來到鎮影塔的底層大廳。中央的石台上,三面古老的鎮影鏡依舊泛着柔和而穩定的金光,鏡面如水,映照着他們並肩而立的身影。燼火逢生深吸一口氣,將手掌按在中央主鏡的鏡心位置,運轉體內尚在恢復的織夢之力。純淨的淡金色靈力順着他的掌心涌入鏡中,主鏡瞬間亮起,光芒大盛,與紫漪鈺高高舉起的玉佩所散發的藍光相互呼應,交織纏繞。

金與藍,兩種截然不同卻又同出本源的光芒,在空中交匯、旋轉,形成一道緩緩轉動的、瑰麗而神秘的光渦。光渦的中心,空間開始扭曲、撕裂,一道漆黑的裂隙緩緩展開,如同巨獸張開了貪婪的口。裂隙中,涌動着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氣,隱約能聽到無數淒厲的哀嚎、絕望的悲泣與瘋狂的嘶吼,混雜在一起,形成一首來自地獄的交響曲。那便是鏡心獄的入口,一道通往絕望與救贖的單行門。

“跟着我,切勿被外界的聲音與幻象迷惑心神。”燼火逢生最後叮囑道,他能感覺到入口處傳來的巨大吸力與侵蝕力。他反手握住紫漪鈺的手,十指緊扣,給予她最後的確認與力量。兩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決絕,隨後縱身一躍,義無反顧地投入了那片旋轉的光渦與漆黑的裂隙之中。

穿過裂隙的瞬間,一股刺骨的寒意如同億萬根冰針,瞬間包裹了他們的全身,從皮膚刺入骨髓,連靈魂都仿佛要被凍結。周圍的光線驟然變暗,明媚的天光與古邑的景象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死氣沉沉的天地。

腳下是虛無的黑霧,踩上去軟綿綿的,毫無實感,仿佛行走在雲端,又像是深陷泥沼。遠處,矗立着無數殘破不堪、形態扭曲的石塔,它們像是被巨力強行折斷,又像是從地底掙扎着伸出的枯骨。每一根石塔上,都纏繞着粗大而鏽跡斑斑的黑色鐵鏈,鐵鏈的末端,鎖着一道道模糊不清的人影。那些人影沒有實體,只是一團團被禁錮的光影,散發着或悲、或怒、或怨的強烈情緒,正是被鏡淵捕捉、囚禁於此的萬千執念載體。

空氣中彌漫着濃鬱到實質化的怨念,如同粘稠的液體,不斷侵蝕着兩人的靈台與心神。即便有燼火逢生的淡金色屏障隔絕了大部分,那股負面情緒的潮水依舊能滲透進來,讓人心情壓抑,胸口煩悶,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自己最不堪、最痛苦的記憶碎片。

“這裏的每一道人影,都曾是一個鮮活的靈魂。”燼火逢生的聲音在屏障內響起,低沉而肅穆,他運轉靈力,在兩人周身形成一道更加穩固的淡金色光幕,隔絕着怨念的侵襲。“他們或因仇恨,或因不甘,或因深愛而無法釋懷,最終被鏡淵捕獲,困在了自己最深的執念裏,永世不得超生。不要與他們對視,他們的雙眼是通往執念深淵的通道,他們會試圖引誘你,讓你也陷入他們自身的痛苦循環之中,成爲他們新的‘同伴’。”

紫漪鈺點頭,緊緊跟在他身後半步的位置,一手緊握玉佩,一手按在燼火逢生的背上,借以穩固心神。她能感覺到玉佩在抗拒着這裏的氣息,微微震顫着,散發出柔和的藍光,形成一層薄薄的保護罩,將她自身籠罩。她強忍着不適,目光掃過那些被鎖住的人影。她能看到,其中有悲泣不止、面容模糊的婦人,眼神空洞地望着虛空,仿佛在尋找失散的骨肉;有怒目圓睜、手持虛幻兵刃的武士,身上布滿看不見的傷口,永遠重復着戰鬥的姿態;還有蜷縮在地、神情絕望的書生,口中念念有詞,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們的臉上都帶着極致的負面情緒,眼神空洞地望着遠方,或者說,是望着自己內心那片永遠無法走出的黑暗。

每一道人影,都是一段被定格的悲劇,一個無法醒來的噩夢。

兩人在這片詭異而壓抑的天地中行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四周的景物仿佛亙古不變,唯有那無處不在的哀嚎與怨念,如同跗骨之蛆,不斷消磨着他們的意志。就在紫漪鈺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片死寂與絕望吞噬時,前方灰蒙蒙的霧氣中,突然出現了一道巨大的黑影。

那是一座巍峨的石門,高聳入雲,門身由不知名的黑色巨石砌成,上面刻滿了詭異扭曲的暗影紋路,那些紋路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仿佛無數條毒蛇盤繞在一起,散發着令人心悸的邪惡氣息。門楣之上,用猩紅如血的顏色,寫着三個觸目驚心的大字——“鏡心獄”。

石門緊閉,嚴絲合縫,門縫中不斷滲出濃鬱的黑氣,如同粘稠的血液。而就在這令人作嘔的黑氣中,夾雜着一絲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呼救聲,斷斷續續,如泣如訴,傳入兩人的耳中。

“逢生……救我……紫姑娘……”

“靈汐!”紫漪鈺心中一緊,這聲音她絕不會認錯!正是靈汐那溫柔中帶着堅韌的聲線!她再也按捺不住,想要立刻沖上前去推開那扇石門。

然而,燼火逢生卻猛地拉住了她,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的手腕攥碎。“等等!”他低喝一聲,目光如電,死死盯着石門上的紋路,“你看這門上的暗紋,它們並非簡單的裝飾。這是鏡淵設下的‘執念鎖’,由無數被困於此的靈魂最深的執念凝聚而成。強行闖入,只會立刻觸發陷阱,我們會被永遠困在由自身執念構築的幻境裏,再也無法醒來。”

他指着門上那些蠕動的紋路,解釋道:“要打開這扇門,必須找到與鎖芯對應的三枚‘執念碎片’。這些碎片,就藏在這扇門所引動的、我們內心最深處的執念幻象之中。只有親手擊碎它們,才能化解執念鎖的力量。”

話音剛落,仿佛是爲了印證他的話,那巨大的石門突然劇烈地震顫起來。門上那些詭異的暗影紋路瞬間亮起血紅色的光芒,從中涌出三道濃稠的黑影,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在兩人面前擴散、凝聚,化作了三個人形。

而這三個人形,正是紫漪鈺與燼火逢生心中,最在意,也最無法割舍的人。

第一道黑影,化作了紫漪鈺的父親。他身着一襲她記憶中最熟悉的青衫,面容溫和慈祥,眼神裏滿是疼愛與擔憂,連嘴角那顆小小的痣都分毫不差。“漪鈺,我的好女兒,”黑影開口了,聲音與她父親一模一樣,帶着濃濃的關切與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快跟爹回家,這裏太危險了。外面風大,別凍着了。你娘走的早,爹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別讓爹擔心啊……”

紫漪鈺的心,在看到那張臉,聽到那個聲音的瞬間,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眼眶在一瞬間便泛起了酸澀的紅,淚水毫無預兆地涌了上來。她自幼與父親相依爲命,父親的突然離世,是她心中最深、最無法愈合的傷口,是她午夜夢回時,永遠的遺憾與痛楚。眼前的黑影,太過真實,真實得讓她幾乎要忘記一切,只想撲進那個溫暖的懷抱,像小時候一樣,喊一聲“爹”。

“漪鈺,過來,爹帶你回家……”黑影向她伸出了手,那雙手,曾牽着她走過無數個春夏秋冬。

紫漪鈺的腳步,不受控制地向前挪動了一小步,伸出了手。

“紫漪鈺!這是幻象!”燼火逢生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在她耳邊炸響,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力量,將她從沉淪的邊緣猛地拉了回來。“你的執念,是對父親深入骨髓的思念!鏡淵正是要利用這份最純粹的思念,讓你迷失在這虛假的溫情裏!睜開眼看清楚,你的父親,早已化作春泥,他留給你的,是守護的勇氣,而不是讓你沉淪的枷鎖!”

“父親……”紫漪鈺猛地回過神,看着眼前那張熟悉的臉,淚水終於滑落。她握緊了胸前的玉佩,玉佩感受到她堅定的意志,發出溫潤而堅定的藍光,照亮了黑影的本質——那根本不是父親溫暖的身軀,而是一團由怨念凝聚而成的、冰冷的鏡影。

她深吸一口氣,將翻涌的情緒盡數壓下,眼中閃過一絲與她年齡不符的滄桑與決絕。她對着那道黑影,也是對着自己心中那份深埋的遺憾,一字一句,清晰而堅定地說道:“爹,女兒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需要您庇護的小丫頭了。我有了自己要守護的人,有了自己必須完成的使命。您的教誨,我一直銘記於心。今日,我便要用您當年教給我的勇氣,去守護更多像您一樣,渴望平靜生活的人!”

話音剛落,她手中的玉佩藍光暴漲,化作一道純淨的光柱,不帶絲毫猶豫地朝着那道黑影射去。黑影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那張酷似父親的臉上,露出了痛苦與解脫交織的復雜表情,隨後身形漸漸消散,化作一縷閃爍着微光的執念碎片,懸浮在石門之前,不再動彈。

第一道心魔,破。

第二道黑影,在第一道碎片消散的瞬間,便迫不及待地凝聚成型。它化作了靈汐的模樣。

白裙勝雪,不染纖塵,手持一枚與紫漪鈺手中一模一樣的玉佩,臉上帶着那抹熟悉的、溫柔而恬靜的笑容,仿佛百年前那個在青竹軒下,與燼火逢生並肩而立的少女,從未經歷過任何苦難。“逢生,”她輕聲喚道,聲音如清泉擊石,帶着一絲久別重逢的欣喜與委屈,“別來無恙。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快過來,我們不要再管什麼鏡淵,什麼天下蒼生了。我們離開這裏,回到青竹軒,回到我們最初的地方,好不好?”

燼火逢生的身體,在看到“靈汐”的瞬間,便無法控制地微微一僵。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百年來從未有過的劇烈掙扎。百年的牽掛、愧疚、思念與自責,在這一刻如同洶涌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眼前的靈汐,太過真實,真實得讓他幾乎要沉溺其中,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身在何方,只想伸手去觸碰那張朝思暮想的臉龐,將她從這無盡的苦難中解救出來。

“逢生,”紫漪鈺的聲音及時響起,帶着一絲焦急與堅定。她沒有去看那道幻影,而是緊緊盯着燼火逢生的眼睛,用力握緊了他的手,“看着我!她不是靈汐!真正的靈汐,被封印在石門之後,氣息微弱,正在等待我們去救援!這只是鏡淵利用你心中最深的執念,制造出來的、最完美的贗品!你不能被它迷惑!”

“靈汐……”燼火逢生喃喃地喚着這個名字,目光在眼前的幻影與身旁真實的紫漪鈺之間來回移動。他的腦海中,飛速閃過與靈汐並肩作戰的真實記憶,那些在竹林間切磋的午後,那些在月下論道的夜晚;又閃過在夢境中,靈汐被鏡淵附身,對自己痛下殺手時,那雙充滿痛苦與無奈的眼睛。

他猛地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已無半分猶豫與掙扎,只剩下洞悉一切的清明與冰冷的決絕。“靈汐的溫柔中,永遠帶着一股外柔內剛的堅韌。她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安寧,而非這般刻意的、帶着引誘意味的虛假。你,不過是鏡淵操縱的傀儡,一個拙劣的模仿者,也敢妄稱是她?休想再迷惑我!”

他不再有任何留手,運轉體內全部的織夢之力,淡金色的靈力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柄光芒璀璨的長劍,劍身嗡鳴,帶着斬斷虛妄、直指本心的意志,朝着那道“靈汐”的幻影,決絕地劈了下去。

黑影發出一聲不甘的慘叫,身形在金光中劇烈扭曲,那張溫柔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屬於鏡淵的猙獰與怨毒,隨後便如第一道黑影一般,消散在空氣中,化作第二縷執念碎片,與第一縷並列懸浮。

第二道心魔,破。

然而,鏡淵的手段,遠不止於此。

第三道黑影,並未化作具體的人形,而是以一種更加高明、也更加致命的方式出現。它沒有實體,而是直接在兩人面前,構築了一片熟悉的場景。

惠風和暢,陽光正好。青竹軒的庭院裏,翠竹搖曳,鳥語花香。竹影斑駁地灑在石桌上,上面放着一壺清茶,兩只茶杯。紫漪鈺與燼火逢生,並肩而立,臉上都帶着一種久違的、無憂無慮的笑容。沒有鏡淵的威脅,沒有天下的重擔,沒有百年的宿命,只有此刻的寧靜與溫馨。他們仿佛只是這方小天地裏,一對平凡的、相知相守的伴侶。

“留下來吧,”一個溫柔到極致的聲音,仿佛從四面八方響起,又仿佛直接在兩人的靈魂深處低語,“這裏沒有戰爭,沒有鏡影,沒有危險,沒有痛苦,也沒有分離。只有永恒的平靜,和你最渴望的幸福。這不是你們一直夢寐以求的歸宿嗎?何必再去追尋那虛無縹緲的同源之力,何必再去面對那九死一生的險境?留下來,永遠地留下來……”

紫漪鈺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的沖動。她太渴望這樣的生活了。從父親離世,到背負起紫家旁支的期望,再到遇見燼火逢生,卷入這場跨越百年的紛爭,她的人生,似乎從未有過真正的平靜。眼前的一切,是她內心最深處的渴望,是她疲憊靈魂最向往的港灣。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邁了一步,想要踏入那片溫暖的陽光裏。

然而,就在她的腳即將踏入那片幻境的瞬間,一只溫暖而堅定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是燼火逢生。

她轉頭看向他,發現他也正望着自己。他的眼中,同樣閃過了一絲深深的動搖與向往。顯然,這第三道心魔,觸動的是他們兩人共同的渴望。

但最終,是燼火逢生先回過了神。他看着紫漪鈺,聲音低沉而有力:“平靜固然美好,但若是用逃避換來的,用放棄責任與守護換來的,便毫無意義,如同鏡中花,水中月,終究是一場空。”

他握緊了她的手,目光從那片虛假的庭院,移到了眼前這扇布滿暗影紋路的、冰冷的石門上,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堅定:“我們之所以如此渴望平靜,是因爲我們親眼見過戰亂的殘酷,親身經歷過失去的痛苦。正是因爲見過黑暗,才更懂得光明的可貴。若是不徹底消滅鏡淵,不終結這場根源性的災難,今日我們所見的每一份平靜,明日都可能化爲泡影。還會有更多的父親失去女兒,更多的女兒失去父親,更多的人,會像我們一樣,陷入無盡的痛苦與掙扎。”

紫漪鈺的心,被他的話重重一擊。她想起了古邑中那些淳樸的百姓,想起了柳族長擔憂的臉,想起了那些被鎖在石塔上、永遠痛苦的靈魂。是啊,她想要的平靜,不是獨善其身的逃避,而是守護所有人的安寧。

她眼中的動搖與渴望,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與燼火逢生如出一轍的、磐石般的堅定。“你說得對,”她重重點頭,聲音清朗,“我們不能逃避。我們所經歷的一切,無論是痛苦還是喜悅,都鑄就了今日的我們。只有親手終結這一切,才能換來真正的、屬於所有人的平靜。這份平靜,值得我們用生命去捍衛!”

兩人不再猶豫,心意相通。紫漪鈺將體內所有的靈力,毫無保留地灌注於玉佩之中;燼火逢生也催動了織夢人的本源之力。玉佩的純淨藍光與織夢人的神聖金光,在這一刻交織、融合,化作一道璀璨奪目、蘊含着“真實”與“守護”意志的光束,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朝着那片幻境中的青竹軒,狠狠射去!

光束所及之處,那片溫馨美好的庭院,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瞬間布滿了裂痕,隨後轟然崩塌,化爲無數光點,消散在灰蒙蒙的空氣中。第三縷執念碎片,也隨之浮現,與前兩縷匯聚在一起。

三道執念碎片在空中旋轉、融合,最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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