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征歸隊後，許昭昭的日子表面平靜，暗地裏卻風波不斷。
王桂芬和李秀花雖然不敢再明着使壞，但那張嘴卻沒閒着。
“嘖嘖，看看她那肚子，大得嚇人，別是什麼怪胎吧？”
“就是，一下懷六個，聽着就不吉利！哪有那麼巧的事？”
“我看啊，就是仗着肚子作妖，把征兒迷得五迷三道的，連娘都不要了！”
這些惡毒的閒話，像蒼蠅一樣在軍屬院的某些角落裏嗡嗡作響。
雖然大部分人明事理，但總有幾個耳朵根子軟的，看許昭昭的眼神也帶上了幾分異樣。
許昭昭從孫嫂子那裏聽到這些風言風語時，只是冷笑一聲。
王桂芬也就這點本事了。
她沒打算跟她們對罵，那太掉價。
她有的是辦法讓這些謠言不攻自破。
這天，她特意挑了個院子裏人多的時候，挺着肚子慢慢散步。
遇到相熟的軍嫂就停下來聊幾句。
“張嫂子，買菜去啊？喲，這菠菜真水靈！”
“李嬸，你家小孫子真壯實！看着就喜人！”
“王阿姨，聽說您閨女要結婚了？恭喜啊！”
她笑容溫婉，語氣親切，絕口不提自己的事，只聊家常。
她那鎮定自若、落落大方的樣子，本身就是對謠言最好的反擊。
有人忍不住好奇，旁敲側擊地問：
“昭昭，你這懷六個……真的沒問題？聽着都嚇人。”
許昭昭撫摸着肚子，臉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輝，語氣輕鬆：
“是挺辛苦的，孩子們太調皮了。
不過李主任說了，只要營養跟上，定期檢查，沒問題！
現在醫學發達了，雙胞胎三胞胎都不稀奇，六個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
都是陳征和我的福氣。”
她這話既說明了科學依據，又暗指那些傳謠言的人是沒見識，還把功勞歸到了陳征身上，讓人挑不出錯處。
幾次下來，那些閒言碎語果然少了很多。大家都覺得，許昭昭這人通透大氣，不像王桂芬說的那麼不堪。
王桂芬見這招又不靈，氣得在家裏直罵：“小賤人！就會裝模作樣！”
許昭昭沒把太多精力放在跟王桂芬鬥嘴上，她有更重要的事做——和陳征通信。
陳征的信每隔十天半月就會準時到來。
他的信依舊簡潔，但內容卻漸漸豐富起來。
他會問她身體怎麼樣，孩子們鬧不鬧，產檢結果如何。
也會簡單說說部隊的情況，訓練、學習，偶爾提一句邊境的風光。
字裏行間，透着一種笨拙卻真誠的關心。
許昭昭的回信也越來越放得開。
她會詳細描述孩子們胎動的趣事，比如哪個小家夥似乎特別活潑，哪個又比較安靜。
她會說自己去服務社買了什麼，做了什麼好吃的。
她甚至會在信裏夾一片院子裏摘的桂花，告訴他秋天來了。
兩人的通信，成了跨越山水的紐帶，默默滋養着彼此心中那顆名爲“家”的種子。
這天，許昭昭又收到了陳征的信。這次的信比以往厚了一些。
她拆開信，首先掉出來的是一張小小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陳征穿着軍裝，戴着軍帽，身姿筆挺地站在一棵白楊樹下。
表情依舊是慣常的嚴肅，但眼神似乎比平時柔和些許。
許昭昭拿着照片，看了好一會兒。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這個法律上是她丈夫的男人的模樣。
硬朗，英俊，帶着軍人特有的堅毅氣質。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幾拍。
她展開信紙。陳征在信裏說，照片是上次軍區比武獲獎時拍的，寄給她看看。
他還說，他托戰友從外地捎回來一些紅棗和核桃，過幾天應該能到，讓她記得吃，補氣血。
信的末尾，他寫道：“……聽聞家中偶有閒言，不必理會。你安心養胎，一切有我。盼你與孩子們安好。”
看着“一切有我”和“盼你與孩子們安好”這幾個字，許昭昭的心像是被泡在了溫水裏，暖暖的，漲漲的。他遠在千裏之外，卻什麼都知道了，也什麼都放在了心上。
她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收好，然後提筆回信。
這次，她在信裏除了照常匯報近況，還多加了幾句：
“照片收到了，很好看。白楊樹很精神，你也是。”
“紅棗和核桃我會記得吃，謝謝你還惦記着。”
“我和孩子們都很好，勿念。你也務必保重身體，等你回來。”
寫完“等你回來”四個字，她的臉頰微微發燙。這算不算是……一種含蓄的期待？
她把信和之前曬幹的幾朵小菊花一起裝進信封，希望這小小的花朵，能帶去她的一絲問候。
許昭昭收到紅棗核桃包裹的事，很快就被王桂芬知道了。
李秀花眼紅地看着那包品相極好的紅棗，酸得直冒泡：“娘，您看看！大哥對她多好！還特意從外地捎東西回來！他什麼時候對您這麼上心過？”
王桂芬心裏跟針扎似的疼，她咬牙切齒地說：“不就是點破紅棗嗎？瞧把她得意的！我看她能得意到幾時！”
她越想越不甘心，決定再給許昭昭添點堵。
她偷偷找到之前一起嚼舌根的一個老姐妹，神秘兮兮地說：
“老姐姐，我跟你說個事，你可別往外傳。
我聽說啊，征兒他們部隊那邊，好像有個女軍官，對征兒挺有意思的！
長得漂亮，家世也好！唉，我就是擔心啊，昭昭這懷着孩子，萬一……”
她故意說得含糊其辭，留下無限的想象空間。
這謠言比之前的更惡毒，直接指向了許昭昭的婚姻穩定！
很快，這股陰風就又吹了起來。
“聽說了嗎？陳營長在部隊好像有相好的了！”
“真的假的？不能吧？陳營長看着挺正派的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男人嘛，何況許昭昭現在那個樣子……”
當孫嫂子怒氣沖沖地把這話學給許昭昭聽時，許昭昭正在給孩子們縫小帽子。
她的手頓了一下，針尖差點刺破手指。
她抬起頭，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是眼神冷了幾分。
王桂芬，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她放下針線，對孫嫂子笑了笑：“嫂子，別生氣。這種沒影子的事，誰愛傳誰傳去。”
“你就一點不擔心？”孫嫂子替她着急。
許昭昭摸了摸肚子，語氣平靜卻帶着力量：“我信陳征。”
是的，她信他。
不是盲目地信，而是基於這幾個月通信中感受到的那個男人的責任感和擔當。
如果他真是那種人，就不會有那些信，不會有那張照片，更不會有那包紅棗核桃。
王桂芬想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離間他們，簡直是癡心妄想！
不過，這件事也給她提了個醒。
蘇婉清還沒解決，現在又冒出個“女軍官”的謠言，她未來的路，依然布滿荊棘。
她需要更快地讓自己強大起來，不僅是爲了對付身邊的牛鬼蛇神。
更是爲了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陳征身邊，讓任何覬覦她家庭的人，都無機可乘！
她拿起針線，繼續縫制手裏的小帽子，眼神堅定而明亮。
鬥爭，還長着呢。
而她，絕不會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