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蘭心臉上的巴掌印，她院中的裴淵也看見了。
但吃過教訓，裴淵不敢再說什麼不合時宜的話，只看了一眼楚蘭心的臉，就默默低下了頭。
可就是這樣的一眼，也刺激到了楚蘭心。
“就憑你，也敢來笑話我？”
“我沒有。”裴淵立刻解釋。
楚蘭心知道他的無辜，看了他兩眼，突然釋然的大笑着罵道：“神經病。瘋子。”
她這不是在罵裴淵，她罵的是自己。
裴淵不知所以，還在解釋，“我沒有笑話你，公主。”
妖妃回宮，說不定他很快就會回到妖妃手裏，他自身難保，沒工夫笑話別人。
平心而論，楚蘭心對他不算好，但楚蘭心至少還把他當人。
妖妃是真把他當狗，看他的眼神，一直都像是在看一個物件。
養蠱是一件很漫長，很花費時間和耐心的事。有時候妖妃忙起來，把他給忘了，他就會被關在暗室一兩天。這期間，他一點食物和水都拿不到。
不像楚蘭心，知道自己要應付回宮的暴君和妖妃，沒工夫收拾他，直接提前把他身上的幻夢蠱解了。
裴淵等了一天一夜，發現楚蘭心並沒有把他送走，來取血養蠱的還是楚蘭心，裴淵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最近取血很頻繁。”裴淵小心翼翼的詢問。
而且今天取血，楚蘭心直接就上刀子了，都沒羞辱他。很奇怪。
“別吵。我在思考。”
“哦。”裴淵就這麼鎮定的看着自己的血譁譁往外流。
放夠了血，楚蘭心就拿小木棍戳了戳蠱蟲。
她假裝正經，“怨氣倒是其次，你血中的生機越來越少，怨蠱吃得都不香了。”
是這樣嗎？裴淵眼神疑惑，探頭看了看小鼎中的蠱蟲。發現它還是和之前一樣，沒什麼區別。
楚蘭心下結論，“我得找母妃拿幾支百年老參才行。”
百年老參？裴淵好奇的問道：“老參是用在我身上的？”
他沒覺得自己身體變虛。
“當然！”楚蘭心義正言辭。
她就貪九成，人參須子會留給裴淵的。
以她的研究來看，她體內的靈蠱沒動靜，可能是缺少一個契機，也可能是能量還沒補充夠。
養怨蠱是爲了應付妖妃，養自己的蠱，她可是認真的。
窮文富武，無論是練功還是養蠱都是燒錢的行爲，錢倒還好，楚蘭心這幾年幫妖妃管事，也收了很多賄賂。
但各種名貴珍稀的藥材，有錢不一定能買到。
能啃妖妃的地方，楚蘭心自然要多多的啃。就算妖妃防着她，她也能巧立名目的啃。
百年老參熬的藥，裴淵他喝不明白，用來給她藥浴正好。
但對裴淵，她也沒敷衍，用人參須子給他熬了十全大補湯。
“喝去吧。要是敢剩一滴，我把你骨頭打斷。”
看着藥湯中漂浮着的細小的蠱蟲屍體，裴淵強忍惡心，把藥一口悶掉
喝完，他就老實的繼續拿抹布擦殿中的地磚，比院中的小太監都敬業，負責盯着他幹活的春桃都找不到他什麼錯處。
除了擦地掃灰，值夜這種辛苦活，也歸裴淵。
裴淵身體底子不錯，這麼喝着大補湯，才幾天的功夫，半夜突然就開始流鼻血了。
他正模模糊糊的拿袖子擦，就聽到帳內傳來楚蘭心飄忽的聲音。
“好香啊~”
把她都給饞醒了。
“公主你醒了？”
裴淵還在小心翼翼的試探，一同值夜的太監小李子，立刻推了推裴淵，小聲吩咐，“快點燈。”
公主怕黑，這是殿內宮人的共識。
楚蘭心睡着了還好，房間中留一盞燈就行，但她只要醒着，就要求房間要亮如白晝。
偏偏楚蘭心的睡眠質量還不行，有時候睡不着，有時候會半夜驚醒，有時候她直接熬通宵。
小李子手腳飛快，帶着裴淵，很快就把房間裏的蠟燭全都點亮。
這個時候，楚蘭心的表情才舒緩了起來。
“小李子，給我取一壺青梅酒來。”
她太饞了，急需一點東西安撫一下她的胃。
空腹喝酒易醉，裴淵怕楚蘭心喝醉，又鬧幺蛾子找他的茬，主動請纓道：“公主，我去小廚房給您弄一些下酒菜如何？”
“不用。只要酒。”
楚蘭心拒絕得幹脆，她喝酒就是奔着喝醉去的。既然睡不好，不如直接醉一場。
一杯又一杯的青梅酒喝下去，楚蘭心的眼神變得有些迷蒙，只覺得眼前有一個超級大的糖糕，正渾身冒着香甜的熱氣引誘她。
她伸手扒拉了一下。
裴淵不知道楚蘭心想做什麼，自覺的單膝跪在了她的面前，一副任人處置的模樣。
“你真好笑。”
笑着笑着，楚蘭心又搖了搖頭，“你真可憐……不，是我真可憐。”
她將一杯青梅酒送到裴淵嘴邊，裴淵不敢反抗，乖巧的喝下。
“真乖。”楚蘭心獎賞的拍了拍他的臉，“小藥人，我母妃已經等不及了。我也沒那麼多時間。”
錢她拿了，珍貴的藥材她拿了，特意從苗疆蠱林送來的蠱蟲她也拿了，拿了那麼多東西，不出結果可不行。
妖妃沒那麼好的耐性，最近又在問了，怨蠱還不破繭，遭殃的就是她。
她長大了，不想再被妖妃關小黑屋了。
楚蘭心其實沒那麼多功夫去欺負人，她要練功提升內力，要看書學制毒養蠱，還要幫忙處理宮中雜事，借機給自己準備後路……
“我那麼忙，我的小藥人應該不會給我添麻煩吧。”楚蘭心眼中寒意沉沉，“裴淵，你要是給我找麻煩，我是真的會讓你生不如死。”
裴淵跪在楚蘭心面前，沒有說話，但他的心卻跳得厲害，總覺得危險正在來臨。
可他現在就是案板上的魚肉，並沒有反抗的資格。
忍了兩分鍾，裴淵最後還是沒忍住，“公主想做什麼？”
“上次你中了幻夢蠱，提得最多的，除了你母親，就是你那個堂姐了。你跟你堂姐關系很好吧？她現在雖然是個侯爵夫人，但我要弄死她，還是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
“公主！”裴淵驚怒交加，“公主，我阿姐是無辜的，你不該牽連她。”
這樣的威脅，讓他整個人的寒毛都立了起來。
他一直以爲，楚蘭心不是那樣的人。
可現實還是給了他當頭一棒。
這個宮裏，沒一個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