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銀針破空。
沈定辰甚至沒看清葉見微的手是怎麼動的,只覺得部的環跳穴猛地一酸,緊接着是一股鑽心的刺痛,像是被一顆生鏽的釘子硬生生鑿進了骨縫裏。
“唔——”
他死死咬住牙關,喉嚨裏還是溢出了一聲悶哼。
額頭上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順着剛毅的臉頰滑落,滴在枕頭上。
“別動。”
葉見微的聲音此時聽不出半點玩笑的意味,沉穩得像是一塊壓艙石。
她沒有停手。
第一針落下後,她的手腕靈活翻轉,指尖的銀針仿佛有了生命。
若是旁人看來,她的動作輕柔舒緩,如行雲流水般順着沈定辰腿部的經絡遊走,看似在撫摸,實則是在尋氣。
這便是流雲針的精髓,疏通鬱結,引氣歸元。
然而,就在沈定辰以爲這種酸脹感還能忍受時,葉見微的眼神陡然一凜。
她手腕猛地一沉,原本輕柔的動作瞬間變得迅疾無比,指尖連點,數枚銀針如同林中受驚飛起的雀鳥,帶着一股銳不可當的氣勢,驟然刺入了他腰椎和腿部的幾大死穴!
驚雀針。
這一手,主急救,更主喚醒!
“啊——!!!”
這一下,沈定辰再也忍不住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原本死寂的枯木,突然被一道狂暴的雷電劈中。
沉睡了三年的神經在這一瞬間被強行驚醒,那種仿佛將靈魂撕裂的劇痛,讓他整個人都在床上劇烈地抽搐起來。
他雙手死死抓着床單,手背青筋暴起,指節泛白,甚至連那張新換的床單都要被他扯破了。
“葉……葉見微……”
他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聲音都在發顫,“你這是……謀殺親夫……”
“有力氣罵人?那是好事。”
葉見微額頭上也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這套流雲驚雀十三針極其耗費心神,需要施針者以氣御針,每一針的深淺、力度都不能有分毫偏差。
她捻動着最後一枚刺在足三裏上的銀針,語氣冷淡卻透着一股狠勁。
“疼嗎?疼就對了。”
“不疼那是死肉,疼說明你的神經還沒死透,知道反抗了。”
隨着她手指的捻動,沈定辰感覺那股劇痛逐漸變成了火燒火燎的灼熱感。
就像是有一條火蛇,順着那些銀針的尾巴鑽進了他的身體,瘋狂地吞噬着那些盤踞在他骨髓裏的陰寒毒氣。
“噗——”
突然,扎在環跳穴的那根主針微微顫動了一下。
緊接着,一股黑紫色,帶着濃烈腥味的淤血,順着針孔緩緩流了出來。
那血不僅顏色駭人,甚至還散發着類似於腐爛樹葉的味道。
沈定辰雖然疼得快暈過去了,但還是聞到了這股味道,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
這就是一直藏在他身體裏的東西?
“毒血出來了。”
葉見微鬆了一口氣,迅速拔針。
隨着銀針一枚枚拔出,那些黑血流得更歡了,很快就染黑了身下的隔尿墊。
等到黑血流盡,變成了鮮紅的顏色,葉見微才迅速用酒精棉球止血,然後像個無情的渣女,把手裏帶血的棉球往垃圾桶裏一扔。
“行了,今天的酷刑結束。”
她轉身走到桌邊,背對着沈定辰,假裝從暖壺裏倒水,意念一動,從空間靈泉井裏引出了一碗純淨的靈泉水。
爲了掩蓋靈泉水那過於純淨的氣息,她又隨手往裏面扔了一顆空間裏存的大力補氣丸,其實就是高濃度的維生素和元素片,看着藥丸化開,水變成淡淡的琥珀色,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喝了。”
葉見微端着碗回到床邊,遞到沈定辰嘴邊。
沈定辰此時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渾身溼透,虛弱得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他看着那碗顏色可疑的液體,警惕地皺起眉頭。
“這是什麼?”
葉見微眨了眨眼,一臉的一本正經。
“這個啊,這可是好東西。”
她湊近了些,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
“這是王母娘娘洗腳剩下的水,集天地之精華,包治百病。”
沈定辰:“……”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原本蒼白的臉都被氣得紅潤了幾分。
“葉見微,你能不能有個正形?”
“嘖,不信啊?”葉見微撇撇嘴,“那我說這是太上老君煉丹炸爐剩下的藥渣兌的水?或者是……我在後山挖的千年童子尿?”
眼看着沈定辰的臉色越來越黑,隱隱有要暴走的趨勢,葉見微終於收斂了一點。
“哎呀別問了,這是我葉家的祖傳秘方,獨家配制的電解質排毒營養液。反正喝不死人,趕緊張嘴,涼了就失效了。”
沈定辰看着她那副混不吝的樣子,又氣又無奈。
但他不得不承認,經過剛才那一通折騰,雖然疼得要命,但那種長年累月壓在他腿上的沉重,似乎真的輕了一些。
他閉上眼,認命地張開嘴。
葉見微把碗湊過去,動作溫柔地喂他喝下。
水液入口,並沒有想象中的怪味,反而是淡淡的甘甜。
溫熱的液體順着喉嚨滑入胃部,緊接着,奇異的暖流瞬間向四肢百骸擴散開來。
那種暖意,不像熱水袋那種浮在表面的熱,而是從身體內部生發出來的,溫和而持久,迅速撫平了剛才針灸帶來的劇痛。
沈定辰猛地睜開眼,眼底閃過一絲震驚。
這水……
“怎麼樣?是不是感覺渾身暖洋洋的?”
葉見微收起空碗,笑眯眯地看着他,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我就說這是好東西吧。你要是表現好,以後天天給你喝。”
沈定辰看着她,眼神復雜。
這個女人,滿嘴跑火車,沒一句正經話,行事作風更是離經叛道。
但她手裏的本事,卻是實打實的。
“葉見微。”
沈定辰開口,聲音雖然虛弱,卻很認真。
“謝謝。”
葉見微愣了一下,隨即擺擺手,轉身去收拾那些帶血的狼藉。
“謝早了。這只是排毒的第一步,想要站起來,還得再脫好幾次褲子呢。沈首長,以後咱們坦誠相見的日子還長着呢,你最好早點適應,不然太費褲子了。”
沈定辰:“……”
剛升起的那點感動,瞬間碎了一地。
他拉過被子,蓋住自己依然有些發麻的雙腿,咬牙切齒地閉上了眼睛。
睡覺!
再跟這女人多說一句話,他怕自己沒被毒死,先被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