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亦舒不再說話,手指拂過屏幕,看着界面上那個熟悉的昵稱和頭像,她沒點刪除。
“江愷舟,我答應留着你的微信,你也答應我,別再去打擾我的生活。”
她現在是過的清貧,可很有尊嚴。
靠自己的本事吃飯,不會被任何人指着鼻子罵“拜金女”,“攀高枝”!
江愷舟點頭應下來:“好,我不打擾你,但你遇到困難,一定要跟我聯系。”
車窗外風景飛逝,眨眼的功夫,車子已經進入市區。
司機送過她一次,這次沒再多問,直接將車開進了和諧家園小區,在單元樓門口停住。
喬亦舒解安全帶的功夫,司機跑過來將車門拉開。
“謝謝,再見。”她跟司機道了謝,又跟車裏的人說再見。
“喬喬。”江愷舟跟下去,手搭在車門上,“記住我的話,有什麼困難,一定要找我。”
“知道了。”喬亦舒深看他一眼,轉身往樓梯口走。
“喬喬姐……”
樓道裏突然傳出說話聲,聲控燈緊跟着亮起來。
借着微弱的光線,喬亦舒這才看見,林楓抱着橙橙坐在一樓的拐角處。
橙橙在他懷裏睡着了,他用自己的外套將她裹住。
喬亦舒快步迎上去:“你們回來了,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
“嗯,九點多那會兒,她非鬧着找你,我就帶她回來,結果路上就睡了。”
林楓跟她解釋,“回來後,我沒有鑰匙,只能在這兒等你。”
“是我疏忽了,忘記給你留把鑰匙。”
喬亦舒走到他面前,想要去接孩子。
林楓沒鬆手:“喬喬姐,你去開門,我直接把她抱上去。”
“也好。”
來回換人,容易把孩子折騰醒。
喬亦舒從包裏掏出鑰匙,先他一步往樓上走。
兩個人誰也沒有回頭,自然誰也沒有看到,單元樓門口,那個靠在車門上,滿身落寞的江愷舟。
男人點了支煙,仰頭看着樓道。
看着他們一層一層往上走,聲控燈一盞接一盞亮起。
直到四樓房間的燈也亮了,他這才收回視線,上車離開。
四樓的臥室裏,林楓將孩子放在床上。
喬亦舒跪在床沿,拉過被子蓋好,又把外套還給他:“快穿上吧,別感冒了。”
“沒事。”林楓接過外套,隨手搭在肩上,“喬喬姐,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
喬亦舒送他到門口,“謝謝你啊小楓,改天姐請你吃飯。”
“行。”林楓爽朗一笑,“下次再有看孩子的活,你還找我。”
“嗯。”
送走林楓,喬亦舒關上門,準備脫衣服洗澡。
深秋的天已經很冷,可還沒到供暖的時候。
她只好把浴霸打開,讓衛生間先暖和一會兒。
約摸着溫度升的差不多了,她進去開始脫毛衣。
白色的套頭毛衣剛掀到肩膀,外面就傳來一陣敲門聲。
她以爲是林楓東西落在了這裏,急忙又把毛衣穿好,跑出去開門。
“小楓,怎麼了……”
“是我。”
門一打開,站在外面的竟然是江愷舟。
喬亦舒愣了一下:“你怎麼還沒走?”
“看着你跟別的男人一起上樓,我心裏難受。”
江愷舟靠在門上,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你老公不是在國外嗎,那他是誰?”
“一個老鄉,我有時候忙不過來,就找他幫我帶孩子。”
喬亦舒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解釋那麼多,但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話已經說出口。
江愷舟笑了笑:“下次找我。”
“什麼?”喬亦舒仰起頭,沒明白他的意思。
江愷舟又重復了一遍:“我說,下次你忙不過來,我可以幫你帶孩子。”
“謝謝,不用。”
喬亦舒的表情像是聽了一個笑話,“我老鄉帶她帶習慣了,換個生人,她會鬧的。”
“多帶幾次她就習慣了。”
江愷舟還是堅持,“我只是想幫你,沒別的意思。”
“我知道。”
喬亦舒垂下眼,擺弄着自己的手指。
夜裏風涼,她只穿了件薄毛衣,男人不忍心,推着她往屋裏:“去披件外套吧,別着涼了。”
“你不走嗎?”喬亦舒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已經很晚了,我要睡覺了。”
“這就走,你進去吧。”
江愷舟說完,轉過身一步一步踩着樓梯。
五年不見,她還是那麼漂亮,那麼倔強,好像一點都沒變。
可很多地方,又實實在在的變了。
曾經的她,晚上從來不敢一個人睡。
在家的時候,有她媽媽陪着。在外面上學,住集體宿舍。
兩個人戀愛後同居,也一次都沒有分開過。
他去外地參加競賽,不管多晚,都要風雨無阻的趕回去。
只因她說過:江愷舟,你每天都要抱着我睡,等到我們七老八十了,還這樣抱着。
可現在,她獨自帶着女兒,住在這滿是安全隱患的破小區,難道不會覺得害怕嗎?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躺在床上,會不會想起曾經說過的話。
走出單元樓,天上好像下雨了。
一滴一滴,落在他臉上。
把五年來他抱的微乎其微的希望,也徹底澆滅了……
他曾幻想過無數次,假如她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自己絕對會義無反顧,毫不遲疑的把她追回來。
可現在她出現了,卻已經結了婚,還生了孩子。現實終究很殘酷,絲毫不給他留退路。
他走後,喬亦舒再次關上門,進了浴室。
花灑打開,熱水淋下,她抱着膝蓋蹲在朦朧的水霧裏,哭了很久很久。
這些年,她其實已經很少掉眼淚了。
孕後期腰疼,疼的整個身子動不了的時候,她沒哭過。
宮口開了三指,躺在床上死去活來的時候,她沒哭過。
一個人帶着女兒,輾轉國內外,到處安家的時候,她也沒哭過。
可今晚,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僅僅因爲他幾句廉價的關心,就難過的無以復加,錐心刺骨。
直到再也擠不出一滴淚,她才站起來,擦幹身體,對着鏡子警告自己。
“喬亦舒,被人作弄一次,還不長記性嗎?這些年吃的苦,還不夠多嗎?你要是想活的有尊嚴,就離他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