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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黛天。
死亡時間:五年前。牧雲的手猛地一抖,死死盯着那個日期。
那是他兒子牧塵跳樓自殺的同一個月。
他翻開下面那些厚厚的信紙。
有些是模仿黛天的語氣寫的家書,有些卻像是日記。
夾雜在草稿紙裏的,是這五年來,一個女孩絕望的獨白。
“今天手很疼,但我必須畫完這一單。”
“媽媽說下個月要給歡顏買新手機,大哥答應了。”
“有時候真想告訴她們真相,大哥已經死了。”
“可媽媽的心髒......算了,就讓我當這個壞人吧。”
“小時候,哥哥只有沒零花錢的時候才會想起我。”
“警察給我打電話,居然說我是他通訊錄裏唯一的聯系人。真諷刺。”
“我好累,真的好累。我想上學,我想畫畫。”
牧雲坐在沙發上,一頁頁地翻看着。
許久,他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原本,他是帶着滿腔的恨意來的。
他恨黛天因爲欠債讓他兒子頂包害死了他的兒子,他恨黛家每一個人。
他恨那個溺愛兒子的母親,恨那個享受着血饅頭的妹妹。
覺得她是既得利益者。
可現在,看着這些帶着淚的文字,還有被扔在垃圾桶裏的藥膏。
他心裏的那杆秤,傾斜了。
這個家還有一個這麼可憐的人。
一個被至親吸血,卻還要拼命維護這個虛假泡沫的傻瓜。
“黛雨桐啊。”他低聲念着這個名字,
“你這一輩子活得太累了。”
門外傳來汽車的聲音,媽媽和歡顏回來了。
牧雲眼神一凜。
他迅速把那些信紙和死亡證明塞回盒子,鎖進了書房最底層的抽屜裏。
鑰匙放進了貼身的口袋。
當媽媽推門進來的時候,牧雲已經恢復了斯文的模樣。
“哎呀,累死了。”媽媽癱在沙發上,
“雨桐那個死丫頭呢?連杯水都不倒。”
牧雲微笑着給倒了杯水:
“她好像走了。”
“走了?”媽媽愣了一下,隨即冷笑,
“走就走吧,肯定是去哪鬼混了。”
“等沒錢了,自然會滾回來。”
牧雲看着她那張刻薄的臉,眼底的溫度,徹底降到了冰點。
既然你這麼肯定她會回來。
那我倒要看看,沒有了她,你們的日子會過成什麼樣。
我在臨市的一家小餐館找到了工作。
洗碗工,包吃住,一個月兩千五。
因爲申請了助學貸款,學費暫時解決了,但生活費還得靠自己。
老板是個胖胖的中年婦女,看我手上有傷,沒讓我幹重活。
只讓我負責把洗好的碗擦幹,擺放整齊。
雖然工資不高,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我覺得無比安心。
因爲這裏沒有指責,沒有謾罵,沒有讓人窒息的壓抑感。
我的手還在疼,但我每天堅持用熱水泡,不再高強度作畫。
慢慢地,腫消了一些。
雖然還是不能握筆畫精細的素描,但簡單的畫畫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