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市的雨又開始下了。
豆大的雨點砸在廢棄工廠的鐵皮屋頂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像是無數只手在急促地叩門。林野蜷縮在天台上的水箱後面，借着昏暗的天光擦拭着合金匕首。
刀刃上的血跡已經被雨水沖刷幹淨，卻依舊泛着冷冽的寒光。他低頭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傷口，那裏只剩下淡淡的疤痕，幾乎看不出幾小時前曾被利刃劃開過。
噬戰天賦的恢復能力，比他想象中更驚人。
“吱呀——”
天台入口的鐵門被推開，一個佝僂的身影頂着雨走進來，手裏的煤油燈在風裏搖曳，照亮了那張布滿溝壑的臉。
“還活着？”老鬼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將一個油紙包扔過來，“剛出鍋的肉包子，趁熱吃。”
林野接住油紙包，溫熱的觸感透過紙張傳來，驅散了些許寒意。他沒立刻吃，只是看着老鬼：“獵犬小隊是你引來的？”
老鬼點燃旱煙，深深吸了一口，煙霧在雨幕中迅速散開：“我要是想害你，就不會讓你走暗道了。是協會的人盯得太緊，我這兒的夥計裏出了內鬼。”他咳嗽兩聲，“那幾個廢物沒傷到你吧？”
林野搖搖頭，從懷裏掏出那張泛黃的合影：“這照片上的事，你還知道多少？”
老鬼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眼神暗了下去：“當年你爸媽是協會的王牌，林隊的‘崩山拳’能硬撼B級異獸，蘇嵐女士的精神力更是能安撫狂暴的異獸。他們倆搭檔，從來沒失過手。”他頓了頓，聲音壓低，“紅霧裂縫那次，其實是博士設的局。”
“博士是誰？”
“陳默，前協會首席基因研究員。”老鬼的聲音帶着恨意，“這人表面上溫文爾雅，背地裏卻一直在搞禁忌實驗——用異獸基因和人類胚胎融合，制造所謂的‘完美戰士’。紅霧裂縫就是他搞出來的實驗場，那些不怕能量武器的異獸，都是他的失敗品。”
林野握着匕首的手猛地收緊：“我爸媽發現了他的秘密？”
“不止發現，”老鬼吐了個煙圈，“你媽當年是基因學高材生，她早就察覺陳默的研究不對勁，偷偷收集了證據。紅霧裂縫任務，本來是要端掉他的地下實驗室，沒想到陳默提前得到消息，反過來設了埋伏。”
雨水順着老鬼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還是淚：“我那天被林隊鎖在後勤部倉庫，他說‘老鬼，你得活着，萬一我們沒回來，幫我們照看好孩子’……現在想想，他那時候就知道此行凶險。”
林野的心髒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悶得發疼。原來爸媽不是意外犧牲，而是爲了揭露真相，主動踏入了死亡陷阱。
“陳默現在在哪？”他的聲音冷得像冰。
“不知道。”老鬼搖頭，“三年前那事後，他就從協會消失了，有人說他被高層保下來了，藏在某個秘密實驗室裏，繼續他的鬼研究。獵犬小隊就是他的私人武裝，專門替他處理麻煩，順便抓像你這樣的特殊覺醒者當實驗品。”
林野咬着牙，將肉包子塞進嘴裏，滾燙的餡料燙得他喉嚨發疼，卻讓他更加清醒。
“我該怎麼做？”
“變強。”老鬼的眼神銳利起來，“陳默背後有協會高層撐腰，勢力龐大，你現在去找他，就是送死。你得先提升實力，積累足夠的資本，才有資格跟他抗衡。”他從懷裏掏出一個黑色的小冊子，“這是‘黑拳榜’，梧桐市所有地下格鬥場的信息都在上面。打贏一場，不僅能賺積分換資源，還能提升排名，吸引同道中人。”
林野接過小冊子，封面上用燙金字體印着“黑拳”二字，透着一股血腥氣。
“打黑拳？”
“最直接的變強方式。”老鬼點頭，“那些格鬥場裏魚龍混雜，有覺醒者，有古武者，甚至還有改造人。在那裏實戰，比你自己瞎練強十倍。而且黑拳榜的榜首，是‘鐵拳’周猛，以前是協會的理事，因爲反對陳默被排擠出來，他說不定知道更多關於紅霧裂縫的事。”
林野摩挲着小冊子粗糙的封面，雨水滴落在上面，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打黑拳，意味着要不斷戰鬥，不斷受傷，甚至可能死在擂台上。但這也是最快提升實力的途徑，是他現在唯一能抓住的繩索。
“還有這個。”老鬼又遞過來一個小巧的金屬裝置，“信號屏蔽器，能擋住協會的基因波動檢測。你拿着它，去‘煉獄格鬥場’，那裏今晚有場新人賽，贏了能拿到第一筆啓動資金。”
林野接過屏蔽器，塞進褲袋裏。他站起身，將合金匕首別在腰後，雨水打溼了他的頭發，順着臉頰流下，眼神卻異常明亮。
“我走了。”
“等等。”老鬼叫住他，從懷裏掏出個用油布包着的東西，“這個給你。”
林野接過來，打開一看，是半截鏽跡斑斑的拳套，皮革已經開裂，露出裏面的鋼絲骨架，拳面的位置鑲嵌着一塊暗黑色的金屬，像是某種異獸的鱗片。
“這是你爸當年用的‘破山拳套’，”老鬼的聲音有些沙啞，“當年從紅霧裂縫邊緣撿回來的，只剩半截了，不過還能用。它能增幅拳力，還能吸收異獸的能量，對你應該有用。”
林野握緊拳套，冰冷的金屬觸感仿佛帶着父親的溫度。他將拳套塞進背包，對着老鬼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您。”
老鬼擺擺手，轉身走向鐵門：“自己小心。煉獄格鬥場的老板是個笑面虎，別被他坑了。還有，遇到穿白大褂的人，有多遠跑多遠。”
林野看着老鬼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轉身望向城市的方向。雨幕中，霓虹燈的光芒模糊成一片彩色的光暈，那裏藏着繁華，也藏着最肮髒的秘密。
他深吸一口氣，將背包甩到背上，縱身躍下天台。
雨夜的風帶着寒意，吹在臉上像細小的刀子。林野的身影在廢棄工廠的陰影中快速穿梭，每一步都踏在積水裏，濺起細碎的水花。
煉獄格鬥場在城東的舊碼頭區，那裏是梧桐市三不管的地帶，也是地下勢力最猖獗的地方。
林野按照老鬼給的地址，穿過迷宮般的小巷，終於在一處廢棄的造船廠前停下腳步。巨大的廠房被改造成了格鬥場，門口掛着閃爍的霓虹燈牌，上面寫着“煉獄”兩個血色大字。
門口站着兩個彪形大漢，身上的肌肉虯結，眼神凶狠地打量着進出的人。林野剛走到門口，就被其中一個攔住了。
“學生證？”大漢甕聲甕氣地問，顯然把他當成了來湊熱鬧的學生。
林野沒說話，掏出老鬼給的黑色手環。
大漢看到手環上的“鬼”字，眼神變了變，側身讓開：“進去吧，新人賽在三號場地，今晚的獎金池有五萬。”
林野點點頭，走進廠房。
裏面比外面更嘈雜。震耳欲聾的音樂，觀衆的嘶吼，拳拳到肉的悶響，混合着汗水和血腥的氣味，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熱浪。
場地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鋼鐵擂台，四周圍着鐵絲網，兩個只穿着短褲的男人正在上面廝殺，一個是速度型覺醒者，另一個手臂上覆蓋着鱗片，顯然是融合了異獸基因的改造人。
觀衆席上，人們揮舞着鈔票，瘋狂地嘶吼着，臉上寫滿了興奮和貪婪。
林野皺了皺眉，走到登記處。一個穿着暴露的女人坐在那裏，看到林野，眼神亮了亮：“新來的？登記姓名，覺醒天賦，還有……押金五千。”
“林野。”他報上名字，隱瞞了天賦，“無覺醒，古武。”
女人嗤笑一聲，顯然不信，但也沒多問，只是遞過來一個編號牌：“7號，下一場就是你。對手是‘鐵臂’張強，D+級力量覺醒者，小心點，他已經連勝三場了。”
林野接過編號牌，走向候場區。那裏已經有幾個穿着短褲的男人在熱身，看到林野，眼神裏都帶着輕蔑——一個穿着校服的學生仔，在這裏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林野找了個角落坐下，閉上眼睛，開始調整呼吸。體內的燥熱在聽到“戰鬥”二字時就開始沸騰，手臂上的舊傷隱隱作痛，卻讓他更加興奮。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渴望着碰撞，渴望着鮮血，渴望着在戰鬥中變得更強。
“下一場！7號林野，對戰3號鐵臂張強！”
廣播裏傳來主持人亢奮的聲音。
林野睜開眼睛，眸子裏閃爍着野性的光芒。他站起身，將背包交給旁邊的服務生，只留下腰間的合金匕首——不過按照規則，格鬥場禁用武器，匕首只是備用。
他走上擂台，腳下的鋼板冰涼，卻擋不住他體內的熱度。
對面的張強已經站在那裏，身高近兩米，手臂比林野的大腿還粗，肌肉賁張，顯然是經過強化的。看到林野，他咧開嘴笑了，露出黃黑的牙齒：“小子，識相的現在認輸，還能少挨頓揍。”
林野沒有說話，只是活動了一下手腕。
裁判站在兩人中間，舉起手：“規則：倒地十秒不起者輸，認輸者輸，死亡……不算犯規！”
他猛地揮下手：“開始！”
張強怒吼一聲，像輛坦克般沖了過來，砂鍋大的拳頭帶着破風聲，直取林野的面門！
林野看着迎面而來的拳頭，非但沒有後退，反而猛地踏前一步，體內的噬戰天賦瞬間被激活！
雨還在下，但擂台上的戰火，已經點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