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觀衡慵懶地靠在沙發背上,俊臉含笑,微微朝她挑眉。
墨瞳裏流露出來的意思,就是讓她道歉。
他的目的明確,他只要蘇蕪開心。
無數雙目光落在書楹梔身上。
她暗自捏緊了拳頭。
說得好聽點,她是梁家的養女,但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她不過是梁觀衡的陪料,一個被書家賣進來的寵物。
這些年,梁家人明裏暗裏對她的惡意,梁觀衡都非常清楚。
他心情好時,會像維護自己寵物般,爲她撐腰。
大多數時候,她都是自己消化這些惡意。
可現在,在衆人明知她是蘇蕪替身的情況下,他竟然還讓她當衆向蘇蕪道歉。
這無疑是告訴大家,她這顆棄子,以後是可以被隨意欺負的。
更是在借此機會告訴梁家人,蘇蕪,有他護着!
不愧是被梁觀衡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
書楹梔唇角微彎,平靜開口:“我確實是有話想對蘇小姐說。”
“我把我們前天晚上的通話錄音給哥哥聽了,他說我們是小孩子心性,讓我給你道個歉。我也知道,蘇小姐剛回國,跟哥哥在一起沒有安全感,但請你相信,我是真心祝福你們長長久久的。”
道歉是肯定要道的。
她很快就會離開港城,自然不在乎梁家人的看法。
但她不能讓梁觀衡察覺到異常,影響她回大陸的計劃,只能乖乖聽話。
她刻意提到錄音,也只是希望蘇蕪聽到有錄音之後會心虛,從而不要再在這件事上給她使絆子。
她實在沒有興趣應付。
果然,蘇蕪眼底的心虛一閃而過。
她本想借着書楹梔道歉,好好羞辱書楹梔一番。
可沒想到,書楹梔竟然有錄音!
那晚她確實有挑釁的意思,要是書楹梔揪着這點不放,她會吃虧的。
蘇蕪收斂起心中的思緒,強裝大度地扯開嘴角:“謝謝妹妹,你能祝福我們,我和觀衡都非常高興,是吧觀衡?”
她轉頭看向梁觀衡。
梁觀衡不置可否。
目光落在書楹梔臉上的時候,深邃的眸底漾着幾分不明的寒光。
“妹妹的祝福,我收下了。”
書楹梔沒在正廳內待多久,就出了門。
沿着古色古香的長廊,出了正院,又踏着蜿蜒的鵝卵石路,走進那間她在梁家許多年的小窩。
花園內新開辟的一個小平房,緊挨着旁邊梁觀衡住的獨棟別墅。
八年前,她作爲梁觀衡的陪療住進來。
爲了讓她更好地陪伴梁觀衡,梁母就在梁觀衡別墅旁邊的小花園裏,建了一個小平房。
很簡陋,但好在生活設備齊全。
她在這裏住了五年,上大學後第一次跟梁觀衡發生關系,也是在這裏。
之後梁觀衡食髓知味,便借口自己上學方便,就帶着她這個陪療一起搬出去了。
書楹梔推開房門。
三年沒怎麼進來,灰塵已經鋪得很厚了。
粉塵涌進她的鼻腔,她忍不住咳嗽兩聲。
等習慣後,她就進屋,徑直走到床邊,在床底一番摸索,翻出了一個小鐵盒。
今天回梁家參加家宴,她的另一個目的,就是把這個東西拿走。
她拍了拍灰,將鐵盒收到包裏,頭也不回地離開小屋。
剛出門,就看到立在花園盡頭的梁觀衡。
深秋的天變得很快,就這一會兒功夫,剛剛還晴朗的天,已經被烏雲占據,陰沉沉壓下來。
涼風吹過被照顧得很好的花朵,掀起男人的大衣衣擺。
他筆直站在盡頭,書楹梔看不清他的表情。
手無意識地捏了捏自己的包,她深吸一口氣,才往那邊走過去。
梁觀衡看了眼書楹梔身後的小屋,問:“去幹嘛了?”
“有東西落在了這裏,回來找找。”
梁觀衡並不好奇她拿了什麼東西,他烏黑的眸子化不開的情緒,在這一刻似乎有了傾瀉之意。
書楹梔問他:“哥哥不在前廳陪蘇小姐嗎?”
低磁的笑聲從他嗓子裏溢出來。
“有梔梔長長久久的祝福,還差這一會兒嗎?”
書楹梔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抬眸看他,男人唇角不達笑意的弧度,以及眼中詭譎的波動,都在告訴她,他在生氣!
可爲什麼生氣呢?
下一秒,她得到了答案。
“司機說昨晚你沒等他,也沒回五清園。”
原來是爲這件事。
書楹梔早就想好了對策。
她低着頭,語氣略帶委屈:“昨晚太冷了,腿上的傷也有點疼,我就先回了離我近點的公寓。”
梁觀衡目光掃過她的腿。
今天她穿的小香風及膝短裙,剛好遮住腿上的傷口,裙下筆直白皙的右腿,微微顫抖,好似在忍受疼痛。
視線往上,梁觀衡眼神微暗。
他的聲音輕柔許多。
“今晚回五清園,我讓醫生再給你換個藥。”
書楹梔乖巧點頭。
頰邊覆上熟悉的溫熱,男人掌心溫度很高,粗粒的指腹劃過她細膩的臉。
“今天你做得很好,我會給你補償,你需要什麼?”
書楹梔眨眨眼,抬眸看向梁觀衡:“我前兩天看上一個包。”
梁觀衡需要台階,她得給。
果然,男人神情終於舒朗,輕輕捏了捏她的耳垂,聲音寵溺。
“知道了,給你轉錢。”
兩人一起回了正廳。
距離晚宴還有一段時間,書楹梔被安排着跟傭人一起布置現場。
這些年家宴,她都被安排了活,所以見怪不怪,放好包就去幹活了。
等晚宴開始的時候,蘇蕪突然不見了。
一桌子人,只有梁觀衡旁邊空着。
梁母的臉色有些不太好。
這時,傭人突然攙扶着蘇蕪回來。
蘇蕪滿眼淚痕,臉色蒼白,頭發凌亂,看到梁觀衡時,她猛地跑過去撲進他懷裏。
“觀衡,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
她情緒激動,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梁觀衡一邊安撫,一邊蹙眉問怎麼回事。
傭人道:“蘇小姐不知道怎麼回事,把自己關在雜物間了。”
蘇蕪從他懷裏探頭,哭着道:“你剛剛不在,我想去找你,梔梔說你去了書房,就給我指了路。可我不知道怎麼回事,走到了雜物間,還把自己關在裏面,我喊了好久都沒人理我,我好害怕……”
聽到這話,書楹梔心底咯噔一聲。
蘇蕪還是作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