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低着頭,像一只犯了錯的小學生,不敢再有絲毫言語。
寧中則心中的羞怒,也隨着他這副模樣消散了大半。
她畢竟是長輩,況且,若非爲了救她,令狐沖又怎會落到這般田地。
山洞裏氣氛尷尬,火堆的柴火也漸漸燃盡。
太陽已經升起,金色的陽光灑滿了山林。令狐沖看着洞外,說道:“師娘,我們出去吧。曬曬太陽,身上也能暖和些。”
“嗯。”寧中則輕輕應了一聲。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山洞。
外面空氣清新,鳥語花香,與洞內的陰暗潮溼判若兩個世界。
走了約莫半炷香的功夫,繞過一片石林,一陣淡淡的硫磺味和水汽撲面而來。
眼前,竟是一處被岩石環繞的小湖,湖水清澈見底,正冒着絲絲熱氣。
顯然是一處天然的溫泉。
看到這處溫泉,寧中則的眼睛頓時一亮。
經過昨夜的折磨和一夜的擔驚受怕,她渾身都沾滿了汗水和泥土,黏膩的感覺讓她難受至極。沒有什麼比洗個熱水澡更能撫慰身心了。
她看了一眼令狐沖,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但還是以師娘的口吻命令道:“你,到那邊石頭後面去,不許回頭,不許偷看!”
“是,師娘。”
令狐沖他很識相地快步走到一塊巨大的岩石後面,背對着溫泉,面壁而立,眼觀鼻,鼻觀心。
但他沒料到,他剛一轉身,身後便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
寧中則竟然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就開始寬衣解帶。
令狐沖的耳朵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那輕微的聲音,此刻卻像鼓點一樣敲擊着他的心髒。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件紫色的羅衫從她肩頭滑落的景象。
就在他心神激蕩,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回頭時,眼角的餘光,卻還是捕捉到了一抹驚心動魄的風景。
那是一瞬間的畫面。
紫衫落地,一具完美無瑕的玉體在晨光下,仿佛散發着瑩瑩的光輝。
那不是少女的青澀,而是一種成熟女子獨有的豐腴與曼妙。
她的腰肢纖細,不堪一握,向下則勾勒出一道渾圓挺翹的曲線,雙腿修長筆直,肌膚在水汽的氤氳中,白得耀眼。
令狐沖只瞥到這不足一息的畫面,便感覺自己口幹舌燥,血液都仿佛要燃燒起來。
“罪過,罪過!”
他心中大喊一聲,猛地將頭徹底轉了過去,死死地盯着面前冰冷的岩石,仿佛要把它看穿一個洞。
他不敢再有絲毫的邪念,這對他來說,是一種褻瀆。
而那邊,寧中則剛解開衣物,心中下意識地閃過一絲警惕。
她似有所感,目光銳利地向令狐沖藏身的方向看去。
她看到的,是令狐沖那僵硬筆直的背影,他站得如同一杆標槍,一動不動,頭也沒有絲毫偏轉。
看到這一幕,寧中則心中緊繃的弦,莫名地鬆了下來。
她不禁暗自點頭,心中那份放心,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
她不再猶豫,赤着一雙玉足,小心翼翼地走進溫泉。
溫熱的泉水包裹住身體的一瞬間,她舒服得幾乎要呻吟出聲。
她將整個身體都浸入水中,只露出雪白的脖頸和秀美的臉龐。
泉水洗去了她一身的疲憊和污穢,也讓她紛亂的心緒,漸漸平復了下來。
洗完之後,寧中則換上了幹淨的裏衣,將溼漉漉的長發簡單束在腦後,整個人都煥然一新,更添了幾分出水芙蓉般的清麗。
她走到岩石後,看着依舊面壁而立的令狐沖,他身上的血跡已經幹涸,變成了暗紅色,看起來觸目驚心。
“好了,你去洗吧。”她的聲音恢復了平日裏師娘的威嚴和關切,“把傷口和髒衣服都洗幹淨,免得發炎。”
“是。”
令狐沖應了一聲,走到溫泉邊上。
他看着清澈的泉水,又看了看自己肩膀上被布條簡單包扎的傷口,猶豫了一下。
“師娘,弟子……就不洗了。傷口沾水,怕是不好。”他找了個借口。
其實他是怕,怕自己脫了衣服,這水一泡,傷口再裂開流血,讓師娘擔心。
更怕的是,他不敢在師娘面前脫衣服。
寧中則一聽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她柳眉倒豎,那股屬於華山女俠的颯爽脾氣又上來了,嚴厲地喝道:“胡說!這溫泉水能活血化瘀,對傷口有好處!你小時候就不喜歡洗澡,每次都要我按着你,幫你洗,你才肯洗!怎麼長大了還是這個臭毛病!”
她這番話說得又快又急,完全是出於長輩對晚輩的習慣性訓斥。
然而話一出口,她自己就愣住了。
山林間一片寂靜,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氣氛,瞬間變得無比尷尬。
“小時候”和“現在”,已經完全是兩碼事了。
她那句“幫你洗”,在此時此刻聽來,簡直是驚世駭俗。
寧中則的臉“騰”的一下紅到了耳根,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就在這時,她才猛然意識到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她的目光落在了令狐沖那被布條纏得嚴嚴實實的左肩,和他那只無力垂下的左臂。
她這才反應過來,令狐沖不是不想洗,而是根本沒辦法自己洗!
他傷在肩膀,一只手根本無法脫下這身被血粘住的衣服,更別提清洗傷口和身體了。
寧中則的心緒,瞬間從羞憤轉爲了一陣復雜的心疼和愧疚。
她看着令狐沖那低着頭、不知所措的樣子,心中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
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矯情的。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語氣雖然依舊帶着幾分生硬,卻多了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
“你的手不方便,一個人洗不了。”
她走到令狐沖面前,抬起頭,直視着他的眼睛。
“我幫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