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糖碎散的波光匯聚澄澈月色，五月的晚風微涼，聲音隨着風聲灌入耳道。
沈唯一渾身僵直，表情凝固，像被狩獵者驚炸毛的野兔，被撕咬着脖頸，無處可逃。
他走的快，原本跟人拉開了一小段距離，說話的語速快，聲音小。
只顧着解釋，但被逮了個正着。
身側炙熱帶刺的目光，把他架在火上烤，靠近陸昭宇的半邊肩膀整個僵麻。
陸昭宇雙手插在口袋站在身側，身後只跟着一個保鏢，風吹動額前碎發，眉骨露出來了些。
男人幽怨深意的目光從沈唯一臉上繞過半圈看向沈從文。
“原來是昭宇啊，清揚慈善招標會上我見過你。不過叔叔資歷淺，沒什麼機會和陸氏的人說上話。”
沈從文爽朗開懷的笑聲打破微妙的氛圍，眼尾的細紋也因笑着炸開了尾。
他看向沈唯一又看向陸昭宇，“你們原來認識？恩恩說趕走壞人的大哥哥就是你？”
“叔叔見笑了，我和唯一投緣，能和他當‘朋友’...是我的榮幸。”
聲音刻意的頓奏，如繃着又鬆開的弦，撂下的音節讓沈唯一渾身發毛。
“朋友”咬字緊繃，故意加重，出聲的同時男人犀利涼薄的視線不鹹不淡攃過沈唯一的臉。
怔懵的沈唯一肩頭恍然一沉，禁錮收緊的那條手臂宛如千斤重的隕石。
他被男人親昵的帶進懷裏，發頂的大掌輕揉。沈唯一瑟縮脖頸，生怕被陸昭宇扭斷脖子。
他想躲，躲不掉...
陸昭宇聲線慵懶：“怪我沒認出叔叔，下次我在介紹陸氏的人跟叔叔見一見。”
“那怎麼好，你幫了恩恩，又是唯一的朋友，該叔叔請你吃飯才對。”
沈從文扶上虛掩的車門，金邊眼鏡反着亮光，“今天太晚，孩子還要早點睡，我們先回了。”
“唯一，下次記得叫昭宇來家裏吃飯。”
沈從文剛拉開車門，沈恩圓滾滾的腦袋就冒了出來，“哥哥。”
小家夥甜甜糯糯喚的一聲，此刻落到沈唯一耳朵裏便成了天籟。
他像抓到救命稻草般掙扎着想往車門前撲，但，腳下只邁出去半步。肩膀被用力摁着，腰窩有大掌掐住。
陸昭宇毫不費力桎梏，鎖着他的腳步，揉捏着腰上的肉警告，僅用兩人聽得見的聲音幽幽地耳語，“別動，不然我就...親你了。”
沈唯一臉上紅了一圈，惱又躁的。他眼睜睜看着裏坐的陶穎將沈恩抱了回去，沈從文上了車，車內的暖光微亮，後排的空位還很寬敞，但好像又擠不下一個沈唯一。
耳畔響起禮貌又客套的聲音，跟剛剛威脅他的男聲，簡直判落兩人。
“沈叔你們先回，我們朋友見面敘敘舊，唯一晚點我送回去。”
陸昭宇一手扶着沈唯一的肩膀，另只掌“嘭－”地，貼心幫忙闔上車門。
車窗緩慢降下，沈恩趴在沈從文的腿上，手臂微微張開，睜着圓亮的眼珠看着他們，“哥哥，回家。”
小孩笑得很甜，沈唯一也心如死灰地擠出一點笑，左頰淺淺的酒窩苦的不能更苦。
腦海裏只飄過兩個字：完了。
陸昭宇摟着沈唯一肩膀的那只手每根指節都在用力，面上卻若無其事的跟沈恩揮手說再見。
汽車引擎“嗡嗡－”劃過沉靜的夜，車尾氣的飄渺餘煙散去。
“朋友？”每個字節被揉碎嚼碾，陰戾瘮人。
沈唯一心頭猛地一跳，太陽穴突突的震，心由內而外的虛，也不敢看人。
他咽了咽口水，左手扣着右手，小聲說了句：“男朋友，”試圖補救。
現在就是很後悔，無比後悔，非常後悔...
陸昭宇的脖頸青脈鼓張，哼笑出了聲，被氣的。接着沈唯一的右手腕線被鉗住，骨頭被攥捏的有些痛，皮膚輕易泛紅。
路燈的光亮無限拉長兩人的影子，晚風吹落枝葉，落在腳底。
“陸昭宇你先聽我說！我...家裏還不知道...我談戀愛。”
“我總不能突然告訴他們你是我男朋友，而且...小孩也在，影響多不好！”
沈唯一扭着胳膊掙扎，男人卻仿佛聽不見，冷着臉。
熟悉的邁巴赫停在兩人面前，保鏢不吭聲，默默拉開後座車門。
“嘭－！”關門聲振的響亮，車身都跟着晃了下。
“啊。”沈唯一彈跳起身想從另一側逃跑，結果一腦門砸上車頂，慘叫一聲。
他的腳踝被拌了下，從軟墊跌跪掉落，捂着腦袋，人還懵着。
一只手托着腋窩，結實長臂纏繞着腰將他抱起來放回座位。
陸昭宇壓着沈唯一撲騰的蹆，單手圈着兩條細腕壓過頭頂，抵在在車門框。
另只手不輕不重的揉着沈唯一額頂撞到的地方。
男人周身氣壓低的可怕，“沈唯一，我沒有能接吻的朋友。”
“你是頭一個。”
“是...是嗎？那還...挺特別，能不能先鬆開，我唔..喔。”
陸昭宇磨着牙槽，掐着沈唯一的下巴狠狠堵上沒一句好話的嘴，唇壓着唇廝磨。
“我..可，解釋..”他每漏一個音唇就被用力親一下，又麻又疼。
窗外笛鳴的聲音聒噪喧嚷，車輛開進單行道，車流量小了許多。
路邊柏樹枝葉沙沙，光影交織，風聲不可聞，但可見。
“是朋友？”陸昭宇吻掉沈唯一唇瓣滲出的血。
沈唯一輕輕搖頭，聲音哽咽，“男朋友，是男朋友。”
他被陸昭宇抱進懷裏輕吻，車窗外橙光色的路燈倒帶閃過。
車內的擋板不知是什麼時候升上去。司機識趣的將車窗緊閉，不漏一絲縫隙。
“...不親了..”沈唯一臉紅的快要滴血。
左臂上的繃帶隱隱有散開的趨勢， 他身上的衛衣已經被卷到小腹的位置，一截細腰露了出來。
軟聲哭腔的一聲求饒，果然拉回了男人的理智。
陸昭宇俯身吻掉沈唯一眼角的溼漉，抱着腰把人摟緊懷裏。
車開的很慢，偶爾顛簸，傷口被重新扎緊，陸昭宇抱着他，一路安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