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落“啪”地按滅手機，躺倒在床，盯着天花板吐出三個字：
“好想死。”
第二天顏落找借口沒和遲在同行。
晚上師兄師姐約了她一起吃飯，結果路走到一半，師姐卻擠眉弄眼的突然說有事要先走，最後只剩她和師兄兩人相對而坐。
原本說好吃家常炒菜，最後卻進了家格調雅致的西餐廳，暖黃的燈光映着白桌布，餐具都透着股精致。
顏落：“這家餐廳看上去很貴。”
“沒事，今天我請。”周師兄笑着把菜單遞過來，眼神落在她臉上時，帶着點羞澀。
顏落生來一張娃娃臉，笑起來有小梨渦，從小到大被人誇的最多的就是可愛。
平時向她示好的男生不算少，這種帶着試探的、藏着好感的目光，她一看就懂。再想起師姐走前那意味深長的笑，她瞬間反應過來：這頓飯根本是早有預謀。
顏落沒談戀愛的心思，更何況是天天見面的師兄，拒絕了多尷尬？只能硬着頭皮裝傻，把菜單翻得譁譁響。
果然，周師兄沒聊幾句實驗，就繞到了生活瑣事上，問她平時喜歡什麼，周末有沒有空，話裏話外都往男女相處上引。
顏落正坐立不安，餘光突然瞥見門口。遲在和兩位朋友走了進來，正跟服務生說着什麼。
她急忙低下頭假裝切牛排，她剛還說在實驗室忙，怎麼偏偏在這兒撞見他！
還好遲在他們被引向樓上的座位。
周師兄還在旁敲側擊聊感情話題，顏落委婉的拒絕他似乎聽不出，她只能一到關鍵時候就借口上廁所躲過去。
從洗手間出來，顏落不小心絆了下，整個人往前摔去。就在要摔在地上的瞬間，一只手從身後伸來，攔腰將她穩穩拉住。
熟悉的雪鬆氣息包裹住顏落，她回頭撞進遲在平靜無瀾的眼眸裏。
遲在盯着她看了兩秒，語氣聽不出情緒：“不是說還在實驗室？”
“剛、剛忙完，就和師兄過來吃飯了。”
顏落結結巴巴地解釋，現在她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手臂上，身體前傾，只能踮着腳支撐。
“約會？”
“不是！本來還有師姐在，結果她有事走了……遲在哥，你先把我放下來吧。”
他不鬆手，她沒法着地。
可遲在沒理會，手臂一收，穩住她搖晃的身體，接着追問：“那你想和他一起吃飯嗎？”
還沒等她回答，他又問：“他喜歡你，但你不喜歡他，對不對？落落心太軟，一向不好意思拒絕別人。”
“我……”顏落剛要開口，就聽見周師兄喊了聲她的名字，聽聲音的距離他就在拐角處。
顏落搭着他的手臂，掙扎着想從他懷裏下來，遲在忽然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不好意思拒絕沒關系，哥哥幫你。”
什麼？
顏落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遲在低下頭，慢慢湊近。
她瞪大眼，發現遲在唇瓣下有一顆微不可察的小痣，如果不是如此近的距離，幾乎看不出來。
隨後，遲在微涼的唇瓣輕輕落在了她的唇角。
這一瞬間，顏落能清晰聞到他身上的雪鬆味，連呼吸都忘了。
走廊那頭的腳步聲猛地頓住，接着是一陣倉皇的轉身聲，漸漸遠去。
等她回過神，遲在已經鬆開了她，順手替她理了理凌亂的碎發。
“等會兒跟我一起回家。”
“……”
“落落，回答哥哥。”
“……好。”
顏落忘了和師兄怎麼尷尬地吃完那頓飯，最後上了遲在的車。
車廂裏靜得只剩空調的微風聲。顏落盯着窗外掠過的路燈，遲在握着方向盤忽然開口：“落落是不是想談戀愛了？”
“沒有這回事。”
“想談也沒關系，你這個年紀，是該試試了。只是今天那個男孩，不太適合你。”
顏落抿了抿唇，忍不住問：“那……什麼樣的才適合我？”
遲在目視前方，語氣帶着點不易察覺的篤定：“成熟穩重些的，能照顧你。還有最重要的是，要聽落落的話。”
遲在說話時，顏落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唇下那顆淺淺的痣上。
遲在注意到了，問：“在看什麼？”
她脫口而出：“你唇下有顆痣。”
遲在愣了瞬，隨即眼底漫開點幽深的笑意，聲音也放低了些：“是剛剛發現的嗎？”
顏落臉燙得能煎蛋，偏過頭去沒有說話。
溫熱的掌心落在她頭頂，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
“這就害羞了？”
顏落把臉埋得更深。
遲在收回手，輕嘆一口氣：“是我錯了，沒提前跟你說就做那種事，嚇到你了。下次我會注意的。”
睡前，顏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閉不上眼，唇角好像還留着那奇特的觸感。
她抬手摸了摸發燙的臉頰，心裏嘀咕：這是悸動的感覺嗎？她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都怪遲在，害她變成這副樣子……
可嘀咕着，又莫名有點小失落，遲在大概只是習慣了幫她擋麻煩吧？高中時也幫她趕過湊上來的男生，這次或許也一樣，只是方式太……出格了。
正亂想着，她瞥見床頭櫃。
拉開抽屜，那部舊手機還安安靜靜躺在裏面。
她猶豫了幾秒，還是摸出手機解鎖，屏幕亮起，裏面存着的視頻和照片一大堆，上次根本沒翻完。
顏落縮進被窩，用被子蒙住頭，手指輕輕點開一個沒看過的視頻。
視頻一打開，光線有點暗，但根據背景顏落認出來了，這地方是樓下的小花園。
鏡頭裏先露出一截少年清瘦的脖頸，戴着那熟悉的粉白項圈。
鏡頭晃了晃，對準了遲在的臉。
半明半暗的路燈落在他臉上，能看清他耳尖泛紅，清澈的眼眸時不時悄悄瞥向四周。
“落落，真的要在這嗎？”遲在的聲音帶着點少年人的清冽，還有不易察覺的緊張。
鏡頭外傳來顏落當年的聲音：“對呀，遛狗都是晚上出來的，白天出來會嚇到別人哦。”
視頻裏的遲在抿了抿唇，沒反駁。
顏落看着鏡頭裏的自己伸手扯了扯牽引繩，遲在順着力道被迫往前一步，低下了頭。
“走咯！”
她牽着遲在，在小區花園的石板路上慢慢轉着。晚風掃過樹葉，沙沙聲混着少年略顯局促的腳步聲。
忽然，顏落聽見幾聲狗叫，鏡頭一轉，一只柯基從灌木叢裏竄出來，在不遠處的樹角抬腿尿了尿。
“是錢阿姨家的墩墩，每次都來這裏尿。”
墩墩尿完準備離開，忽然看見他們倆，停住腳步歪了歪頭，看上去有點疑惑。
“遲在哥哥，它是不是在奇怪你怎麼也被套着。”
遲在的臉“唰”地紅透：“落落，別……”
“別什麼？”
他閉上了眼，如蝶翼一般的睫毛顫得厲害：“別在這時候……這麼叫我。”
好像在這種時候聽見“哥哥”這個稱謂會讓他更羞恥。
“哦！忘了，你現在是在在，不是遲在哥哥。”顏落的聲音帶着點惡作劇的狡黠：“在在，你要噓噓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