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硯州帶上昨夜宋耀霖送的墨寶,前去赴宋耀霖的約。
他到的時候,宋耀霖與一衆關系不錯的公子哥兒們都已到場,正圍在一起鬥蛐蛐兒。
見沈硯州將墨寶歸還,衆人互看一眼,神色各異。
有人忍不住開口詢問:“這不是沈兄從耀哥那裏贏得的賭注嗎?怎麼昨日才收到,今日就送還了?莫不是......”
旁邊兄弟立即上道的接茬:“莫不是昨夜與南二小姐不歡而散了?”
宋耀霖慵懶的靠在椅背上,手中把玩着墨寶,唇角微微勾起。
他的想法與衆人如出一轍。
這墨寶可是千金難買,若不是沈硯州與南姝逛的不愉快,怎麼舍得把墨寶還回來?
沈硯州卻是搖了搖頭,滿腦子都是南姝巧笑嫣然的模樣,輕咳一聲:“並非如此,昨夜我與南二小姐相處的很是愉快,南小姐還說日後有機會,還能一同遊玩。”
宋耀霖面上的笑緩緩淡去,“那你又爲何將這墨寶送還給本公子!”
沈硯州道:“一來是這墨寶太過貴重,二來我思來想去覺得南小姐自身優秀,用她來打賭並不好,因此特意歸還。”
幾句解釋完,宋耀霖的臉已經黑的能滴墨。
他將墨寶重重放下,不悅寫滿了臉上,“區區一墨寶,本公子還不至於拿不出手,既然是給你的,你就拿着,不想要就扔了。”
旋即大步離去,背影都散發着火氣。
沈硯州抿了抿唇,猶豫片刻,到底是舍不得這墨寶,再度收下。
接連數日,宋耀霖的心情都未有好轉,尤其是想到南姝,更是怒氣直冒。
那麼個眼高手低的女人,竟然真能看上沈硯州?顯得先前萬般篤定的他猶如跳梁小醜,顏面盡失!
這不是與他作對是什麼?
“好啊,南姝,你還是頭一個讓本公子打賭輸的人,上趕着和本公子作對是吧,本公子和你沒完,總有一日,要你付出代價!”
被惦記的南姝這時正身處南府正廳,慵懶的倚靠着玫瑰椅,遭受母親的訓斥。
喬心蓮看着她便覺恨鐵不成鋼,“你能不能端正些姿態,待會兒你父親回來,好好表現,別又被南明玉比下去了。”
南姝掏了掏耳朵,今日是十五,南不凡會休沐在家,陪讀的南明玉也要回來。
父女二人一同前來。
南姝看着兩人父慈子孝,就知道南不凡對南明玉有多滿意。
不過也是,京都第一才女,公主伴讀又被瑞王府看中,身着一身月白襦裙,是那樣溫婉爾雅、乖巧懂事,南不凡怎麼可能不寵愛。
南姝自嘲笑笑,瞬間被南不凡捕捉到,眼底頓時生出不滿。
“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何時才能成爲你姐姐這樣的大家閨秀!”
有了南明玉珠玉在前,明豔而又沒內涵的南姝就令他非常不滿意,怎麼看不順眼。
南姝早已習慣了南不凡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態度,起初時候還替原主不值,隨着次數越來越多,她便知道原主或許親緣淡薄,不必費這心思了。
見南不凡還在責怪,她只是淡淡的回答:“父親教訓的是,女兒日後會謹記,多向姐姐學習。”
南不凡被她輕飄飄的話噎了一下,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他冷哼一聲,重重敲了一下桌案,“前些時日長平侯府顧世子外派離京,可有給你什麼交代?”
“交代,父親此言何意?”南姝裝傻。
南不凡眯了眯眼,“你知道爲父什麼意思,先前京中傳遍你與顧明遠的消息,你可別告訴爲父那些傳言都是無中生有。”
他打量着這個不得他喜歡的二女兒,行爲舉止與氣質上的確不如明玉,但她容貌世間罕見,若能借此虜獲顧明遠的心,讓丞相府與長平侯府結爲姻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她也算是發揮了僅有的價值。
南姝沒有錯過南不凡眼中的算計,暗自嗤笑一聲,垂眸應道:“父親說的不錯,那些傳言的確是無中生有,女兒與顧世子沒有絲毫關系,顧世子外派離京又怎會給女兒交代。”
聞言,一旁的南明玉勾起了唇角,看南姝模樣,她的計策似乎生效了!
想來那些傳言都進了侯府長輩的耳中,對南姝生出強烈不滿,做主拆散了他們。
畢竟南姝那樣的名聲,誰樂意讓自家兒孫娶這麼個妻子呢?
南姝瞥她一眼,嘴角同樣勾了起來,這書中的女主看來也沒有描述的那麼聰慧嘛!
上首,南不凡面色肅然,對南姝這個回答不免失望,直接道:
“有下人稟報,你近些時日時常出門,既然與顧世子沒有關系,日後便少出門,女子拋頭露面有損婦容,也失了我相府顏面!”
南姝並不生氣,見招拆招,“父親,女兒也時時想留在府邸不願出府,但清寧郡主常常邀約,女兒能拒一不好再拒,那般不是得罪人了?想來於父親也不好,若是父親對此實在不滿,女兒日後便回了郡主,能不出門就不出了。”
南不凡嘴角弧度一滯,南明玉也眼神閃爍,狐疑的看向南姝。
京中誰人不知清寧郡主性格跋扈,不好相處,必須捧着她,同樣性格的南姝又是如何與郡主玩到一起?
南不凡亦是眼眸深邃幾分,似是衡量南姝話中真假,又似在考慮南姝能給他帶來多大的利益。
大廳寂靜無聲了片刻,一直未開口的喬心蓮尋到機會,連忙附和:“是啊,夫君,姝兒近來懂事了許多,認識了不少千金,最關鍵的是清寧郡主,聽說清寧郡主對姝兒尤其看重呢。”
南不凡的神色和緩,語氣也好上不少:“既然認識了清寧郡主,那你便與郡主交好着,日後慕白有需要,你也能爲他提供一點助力。”
“是。”
南姝剛應,就聽南不凡話鋒一轉:“不過,清寧郡主也不是日日閒來無事邀你,尋常時間,就找點事情做,繡花彈琴免得愈發懶怠。”
“可是父親,女兒自小在莊園長大,未曾學過琴棋書畫,又不會刺繡女紅,能做什麼呢?”南姝無辜。
南不凡還沒說話,南明玉忽的輕聲嘆息,泫然欲泣:“妹妹,你是在怪姐姐嗎?”
“可姐姐也不是有意的,當時我年歲還小,不懂事,加上沒有安全感,這才讓妹妹受了這麼多年的苦,求妹妹不要怪罪於我。”
她說的真誠,幾乎是立即南不白安慰。
喬心蓮在一旁看着,恨的一口銀牙都要咬碎,南明玉這個小賤蹄子真能裝!
偏偏她夫君還有那老不死的婆母最吃這一套。
南姝好整以暇的看着這一幕,南明玉口中假惺惺的道歉可是遲到了十二年。
那時南明玉三歲,親生母親剛去世,由南老夫人抱過去親養,從小關系親密,後來喬心蓮生下南姝後,更是疼到了骨子裏。
可小小的南明玉卻一天比一天害怕,時不時感染上風寒。
大夫來了多少次,她的病情都反復無常,便是後來請的太醫看過後也只是搖頭:“孩子心中有事。”
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心裏能藏什麼?
南老夫人愈發的心焦,哄了許久,南明玉才哭着說:“祖母,孫女害怕,孫女害怕有了妹妹,你們就都不喜歡我了。”
“母親已經不在了,父親娶了新的夫人,弟弟和妹妹都是她生下的,只有我不是,祖母,這樣我是不是就成外人了。”
“不是,不是。”
南老夫人心疼的緊,當即放話:“明玉永遠是咱家最受寵愛的小姐。”
自此,南姝被放逐到莊園,十三歲才接回。
南不凡輕撫着南明玉發絲:“明玉莫要多想,這不是你的問題,不怪你。”
看向南姝的時候,面上的溫和散去,警告她:“你回來已有兩年,但凡有點上進心,你說的那些就算不精通也該上手了,不知道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怎麼敢怪罪明玉?”
“父親誤會了。”
南姝不在意南不凡的偏心,笑眯眯道:“女兒怎會怪罪姐姐?日後女兒還要依靠姐姐呢,姐姐說是不是?”
南明玉頓時打起精神。
不對勁!
南姝怎麼可能會這麼乖巧?
就聽南姝又道:“不過父親方才教訓的是,女兒整日待在家中無所事事總歸是不好,而今姐姐常在宮中,弟弟進了國子監,不如給女兒也尋一個歸處?”
“你想做什麼?”
南姝看向南明玉,聲音輕緩中放出個重磅炸彈:“聽說瑞王爺的二公子開了間書院,姐姐既然被瑞王妃看中,想必安排妹妹進夜公子的書院應當不是件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