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深快到宿舍門禁時間,而女生寢室裏就只剩肖艿和裴鄭兒兩人,徐如寧也因爲視頻事件再次請了幾天假回家了,似乎要等學校處理完這件事,平息風波後再回來,不然也是去哪都會惹人非議。
肖艿看安枝也沒回來,不由擔心:“鄭兒,枝枝回你電話了嗎?”
“沒,打了八百個都沒回。”裴鄭兒嘆氣,“都不知道要不要通知輔導員一聲,萬一出什麼事怎麼辦?”
肖艿阻止了她,“要是讓輔導員知道,會被扣寢室分,要不先給她男朋友打過去問問在沒在一起?”
裴鄭兒連忙給周西津打了個電話過去,但長時間都是忙音,她掛斷搖了搖頭:“也沒接,這對情侶是把手機當擺設嗎?”
“那只能打給哥哥了?”肖艿其實知道因爲那個視頻的事,安枝肯定和她哥鬧了矛盾,否則也不會現在也不回來。
“我試試。”
裴鄭兒打給了安揚,這次謝天謝地不是忙音,終於有人接了:“請問你是?”
裴鄭兒開了擴音:“我是枝枝的室友,快十一點了,馬上到門禁時間她也沒回來,然後手機打不通,我們很擔心她,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嗎?”
電話那頭一頓,然後聽到安揚啞聲道:“我們鬧了一點矛盾,她也沒接我電話,我還以爲她在寢室休息了,打算明天再來找她。”
裴鄭兒和肖艿擔憂地對視一眼,“那現在怎麼辦,要通知輔導員找人嗎?”
“先不用,我去找找。”安揚說完這句話就掛斷了。
裴鄭兒和肖艿這才稍微放心一點,畢竟親哥哥比輔導員找人肯定是靠譜多了。
……
這邊,還在天宮酒吧兼職的安揚,面色沉重掛斷了電話。
隨即,他立刻和經理請假說是要提早下班,本來是到十二點下班。
經理已經不滿他前段時間去照顧女朋友請假那麼多天,“你知道你這麼些天都沒來天宮,很多沖着你來的妹子都不來了,生意少了不少,你還請假?”要不是看在他長得帥,工資低的大學生,早辭退了。
安揚略帶抱歉:“我妹妹失聯了,沒回學校,我得去找她,如果不行那我只能辭職了。”
經理啞然,也知道他就是爲了妹妹才出來兼職,“不就是提前一個小時,說的我像是沒人情味一樣,讓你請假還不行,明天記得補回來!”
“謝謝經理,203包廂我轉交給小莫了。”小莫是和他關系較爲要好的朋友,讓他幫點忙也不會介意。
經理聽罷,擺了擺手讓他走人。
安揚得到同意,才換下工作服,火急火燎地離開了酒吧。
他想着安枝是個很有分寸的人,即使不在寢室,也會在比較安全的學校裏,她不可能做出讓自己危險的事。
這麼想着,他直接打車回校,路上再次還給安枝打去電話。
結果還是忙音,依舊沒人接。
他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今天讓安枝道歉的事,如果她真的出什麼事,他可能後悔一輩子。
二十分鍾後,安揚來到學校,沒打算放過每一個角落,從她最常去的圖書館找起,但是現在關門了,只能在附近找找看。
找了一圈,沒看到半個人影,而圖書館裏暗得看不見任何東西,被鎖在圖書館的可能性並不大,但他還是試着喊了一聲,等了一會沒有回應才走。
安揚心裏衡量着除了圖書館,她還可能再去哪裏,隨即想到小時候她一生氣就跑去湖邊坐着幹發呆。
所以,他直接往學校唯一的湖邊一路找去。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還以爲是安枝,他沒看就立即接起:“枝枝?”
“是我,枝枝的室友裴鄭兒。”電話裏的聲音就是剛剛給自己打電話的那個女生。
“枝枝回寢室了嗎?”安揚帶着希冀詢問,深怕自己在學校找不到安枝,那她遭遇危險的可能性太大了。
裴鄭兒回:“沒有。”
安揚聽到後,失落垂眸,正要掛電話,就聽到她說:“安揚哥你不用找了,她剛給我打電話報平安了,說是今天不回寢室。”
“她現在在哪?”安揚蹙眉,這麼晚不在寢室,就算報平安了也不一定安全。
裴鄭兒支吾了一下,“枝枝和她男朋友在一起,很安全的,不用擔心。”
安揚聽完,沉默不語,隨即說了句謝謝掛斷了電話。
他一個人站在寒夜的風中,緩緩閉上了眼,不知道吹了多久的風才想通了什麼一樣睜開眼,沒有離開,而是在原地打開手機通訊錄,翻找了一下,終於找到了那個號碼,隨即撥通。
很快,對面接通了:“揚哥?這麼晚了,有事?”
他是安揚認識的一個計算機系最厲害的學生,經常黑進學校論壇,學校不一定能調查的事他都可以,安揚嗯了一聲:“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行啊,還欠揚哥一個人情沒還,你說,什麼事?”對方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然後安揚倒是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關於我那個視頻,你能不能找出來源頭,我想知道是誰做的。”
“沒問題啊,小菜一碟。”
“現在可以嗎?”
“這麼急?”
安揚很想知道結果,因爲如果是誤會,那麼不盡快解除,拖下去對誰都是上海:“對,現在。”
“好,那等我一會,下床拿電腦。”對面窸窣地在穿衣服,然後噼裏啪啦下床,一陣動靜。
“多久能好?”
“半個小時。”
安揚就這樣在寒風中,等了他半個小時,哪也沒去,腦子裏想了很多種結果,他發現最希望的可能是最渺茫的。
隨着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不愧是計算機系的黑馬,半個小時不到就搞定了:“找到了,這個ip是男生公寓那邊,具體幾棟幾號寢室我發你微信。”
安揚麻木地掛斷電話,原來,真的不是她做的。
他卻那麼強硬逼着她道歉,她在心裏肯定對他失望透頂,所以才會哭着用那種眼神看他,仿佛他不再是她以前那個哥哥一樣。
安揚沒有預兆的心痛,如同突然間被重物砸中胸腔,他費勁心力、全心全意養大的少女,也是他親手一點點斬斷他們之間的親情。
是他變了嗎?
安揚不知道當時是自己頭腦發熱,還是潛意識真的不信任她,可是現在唯一能補救這段親情,就是快一點解除誤會。
所以,他顫抖着手撥通了安枝的電話。
這一次不是忙音,等了半分鍾左右,電話終於接通了。
……
半個小時前。
坐在湖邊的安枝沒等到心裏想等的人來找她,反而是意料之外的人出現了。
他說回家,回誰的家?
他家?
安枝確實沒地方去了,總不可能真睡露天的冷冰冰長椅,雖然他們是男女朋友,不過她還是有點警惕之心。
所以在跟他走之前,安枝邊走邊給室友打了電話,當着他的面告訴她們自己和周西津在一起。
掛斷電話後,安枝剛想問他怎麼回去,就看見他走向校門口,將車鑰匙插到了摩托車上,掀起眼皮睨她,體貼地問了句:“怕冷的話,我叫車過來。”
這個點很難打到車了,安枝不想麻煩,於是搖了搖頭:“不冷。”
現在確實不冷,但她不知道坐摩托車的風會有多大。
周西津也沒多說,遞給她一個頭盔,撩下眉峰掃她一眼:“試試能戴嗎?”
安枝接過,戴上試了試,驚訝道:“大小剛剛好,是這樣扣嗎?”
看着她看不到亂扣,周西津倦怠垂眼:“我來。”
安枝點了點頭,乖巧地任他擺弄,只見啪嗒一聲輕而易舉扣好。
周西津隨即上車,他微微仰頭,帶上頭盔,細碎額發下,勾勒出寬闊的肩背與緊實的長腿線條,等她坐上車後揚塵而去。
其實摩托車後座並不是什麼特別舒服的位置,很硬、很小,坐上去其實都要暗暗的大腿發力保持好自己的姿勢。
他駕駛着摩托馳騁在城市中,風很大,吹的她身體有些不穩,也有些涼颼颼。
感覺到了安枝的僵硬,他在路邊停下,轉頭打開頭盔,居高臨下睨着她。
安枝不明所以看向他:“怎麼突然停下?”
周西津伸手把她的護目鏡打開,牽起她雙手纏到自己的腰上交疊,讓她的手臂環繞着前面的人,這種姿勢讓不得不身體前傾,整個人都貼在了他的後背上,他舌尖抵了抵腮:“看好,這才是正確的後座坐姿。”
男生的腰很精壯,雙手交疊在一起剛好能滿滿的抱住一圈,甚至還能感覺到他清晰的肌肉線條。
開車的時候兩個人靠的太近了,近到能感覺到兩人胸腔裏的躁動聲。
風,確實沒那麼大了。
安枝以爲他家會挺遠,不然也不會選擇住校,但實際上很近,她感覺還沒十來分鍾就到了。
而他住的家和自己印象中差不多,畢竟學校都傳他是富二代,住這種六位數每平的小區再正常不過。
安枝跟着他走進小區的時候,感覺保安多看了她一眼,雖然當面沒說,但背後蛐蛐了一句第一次見他帶女生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說給她聽的。
安枝深深看了他一眼,正常來說以他的條件交往過的女生就算不多,那也肯定不少,但是她也沒有問出口。
兩人走進6棟,坐電梯時,安枝一直看着電梯升到了最後一層才停,原來他住頂層。
周西津用指紋解鎖了門的密碼,走進去後,走向開放式廚房打開冰箱,給自己拿了一瓶冰水,眼皮耷拉着,懶洋洋問她:“你喝什麼?”
安枝換了拖鞋進門,順手幫他把門關上,自己沒有特別的喜好,下意識說了安揚喜歡的:“那個……橙汁有嗎?”
周西津極淡地看了她一眼,看破不說破,隨即從冰箱裏取出一瓶橙汁:“有點冰,熱一下再給你。”
聞言,安枝看着他幫自己燒水熱飲料,由衷說了聲:“謝謝。”然後還是有一點拘謹地坐在了沙發上。
當她轉過身的時候,沒注意到周西津掀了掀眼皮,眼神散漫地瞧了她一眼,雲淡風輕道:“遙控器在沙發上,無聊可以看會電視打發時間。”
說着,從容的從櫥櫃裏取出來一瓶安神藥,然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漫不經心地扔進去了一顆。
安枝嗯了一聲,然後右轉看了一眼,然後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現在都是網絡電視,想看什麼隨便搜,她也沒什麼特別想看的,就隨意點了一部電影。
是一部叫白夜行的電影。
這時,周西津走過來,在瞥見她看的電影時一怔,不過隨即把熱好的橙汁遞給她,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身邊,胸腔溢出輕笑:“你喜歡這種電影?”
安枝接過橙汁,毫無防備地擰開喝了一口,感覺剛剛還冰冷的身體瞬間熱了不少,眉眼微彎:“我以前聽過,名氣挺大,還沒看過。”
“男女主結局不好。”
“你不要給我劇透了,我要自己看。”
周西津看着她一點點喝完了他給的飲料,那雙桃花眼醞釀出令人沉溺的溫柔,這時他手機響了也沒看一眼,眉眼間透着恣意的張揚,居高臨下看她:“那你繼續看,我去接個電話。”
“嗯。”安枝應了一聲,餘光看到他起身去陽台接電話,還關上了門,根本聽不到說什麼,也不清楚誰這麼晚還給他打這種需要避開女朋友、單獨聊天的電話。
意識到自己想這些有的沒的,安枝立馬斬斷思緒,轉過頭,繼續專注看電視了。
漸漸的,不知道是不是電影有點無聊,她泛起了困意,打了個哈欠。
這邊,周西津正心不在焉的接着電話,眼神卻始終透過透明的玻璃看向她,微眯的瞳眸有野獸捕食的光芒。
直到沙發上的女孩終於撐不住睡意,像一片無助且輕飄飄的楓葉,緩緩倒向了一旁的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