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光散去時，暖閣裏只剩下一地狼藉。王監工和執法弟子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個個鼻青臉腫，偏偏身上不見半點傷痕。老周和小婉縮在牆角，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或者說，看着懸浮在我頭頂那團微弱的粉色光球。
“叮咚！體驗版無敵狀態已結束。”光球發出熟悉的AI聲音，只是比往常輕快許多，“本次服務消耗：零魂力，零靈石，僅收取精神損失費——開玩笑的啦～”
我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斷指處不知何時止住了血，傷口被一層粉色凝膠包裹着，甚至還打了個可愛的蝴蝶結。
“這……這是……”老周結結巴巴地問。
“臨時應急方案！”光球歡快地繞着圈，“用王監工他們的怨氣轉換的能量，可持續十二個時辰哦！”
小婉怯生生地伸手碰了碰光球，指尖穿過時帶起一串流光：“好暖和……”
“當然暖和啦！本AI現在是用憤怒能量驅動的！”光球蹭了蹭小婉的手心，“話說回來，你們要不要嚐嚐新口味？我剛用怨氣轉換了三塊炊餅。”
它說着真的吐出三塊熱氣騰騰的餅子，餅面上還用糖漿畫着笑臉。
王監工在地上呻吟一聲，似乎快要醒了。光球立即飛過去，在他頭頂轉了一圈：“安心睡吧，打工人～”一道粉光閃過，王監工又打起鼾來，臉上還帶着幸福的微笑。
“你把他怎麼了？”我忍不住問。
“只是讓他夢見自己當上仙界CEO而已啦。”光球滿不在乎地說，“保證能睡到明天中午。”
老周和小婉對視一眼，突然同時笑出聲來。這笑聲在緊張的逃亡中顯得格外珍貴，連帶着暖閣裏的空氣都輕鬆了幾分。
我們圍着光球坐下，分食那三塊炊餅。餅子入口即化，帶着淡淡的甜香，完全不像用怨氣做的。
“檢測到情緒波動：愉悅度上升百分之四十！”光球開心地報告，“建議持續補充快樂能量，這對傷口愈合有幫助哦～”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小了，月光透過雲隙灑進來，在雪地上鋪開一片銀白。小婉捧着餅子，忽然輕聲說：“好像又回到小時候，在老家院子裏看雪。”
老周啃着餅，含糊不清地接話：“我老家可沒雪，只有永遠插不完的秧苗。”他抹抹嘴，“那時候總覺得修仙界多好，現在想想，插秧至少不會要命。”
光球飄到窗前，突然開始播放輕柔的音樂：“檢測到寧靜時刻，爲您獻上背景音樂——《打工人的月光曲》。”
詭異的曲調在暖閣裏回蕩，偏偏又帶着奇異的安撫效果。我們三人互相看看，忍不住又笑起來。
“話說回來，”老周突然正色道，“王監工醒來後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光球閃爍兩下：“已制定B計劃！我們可以這樣……”它投影出一幅地圖，“瑤池西殿每天寅時會往廢丹房運送垃圾，我們可以混進去。”
小婉眨眨眼：“爲什麼要去廢丹房？”
“因爲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呀！”光球俏皮地轉了個圈，“而且廢丹房裏有好東西哦～”
於是寅時整，我們三人躲在廢丹房後的垃圾堆裏，看着幾個雜役推着車過來。車上的瓶瓶罐鐺裏，全是煉廢的丹藥和藥渣。
“就是現在！”光球低聲指示，“老周去引開他們，小婉和二狗去車裏找紫色的藥渣！”
老周假裝醉醺醺地晃出去，成功引走了雜役。我和小婉飛快地翻找車上的廢丹，果然找到幾袋紫色的藥渣。
“這是什麼？”我捏起一撮問。
“瑤池西殿煉丹的副產品，”光球解釋道，“雖然不能解毒，但能暫時壓制噬魂丹的毒性。重要的是——免費！”
我們帶着藥渣溜回暖閣，光球指揮我們將其混入雪水，制成藥膏。藥膏散發着古怪的香味，抹在傷口上涼絲絲的。
“好了！”光球滿意地閃爍，“這樣至少能撐三天。現在來分配任務……”
它開始詳細說明接下來的計劃，從如何躲避追捕到怎麼聯系其他雜役。說到一半，小婉突然打斷：“那個……你能變個燈籠嗎？這裏好暗。”
光球瞬間變成一盞粉色的燈籠，還把光調成了溫馨的暖黃色：“當然可以！本AI可是多功能型的！”
老周看着這一幕，突然感慨：“我活了六十年，第一次見到這麼……貼心的法寶。”
“那當然！”燈籠得意地晃了晃，“要不是能量不足，我還能變按摩椅呢！”
計劃制定完畢時，天邊已經泛白。小婉靠在牆邊睡着了，老周也在打盹。光球變回小球狀，飄到我面前。
“其實能量只夠撐到今天中午。”它突然低聲說，“剛才的輕鬆都是裝出來的。”
我愣了一下：“那你……”
“總得有人保持樂觀嘛。”光球輕輕碰了碰我的額頭，“就像你前世加班時，還會給同事講笑話一樣。”
我看着窗外漸亮的天空，忽然問：“你到底是什麼？”
光球沉默片刻，第一次用嚴肅的語氣回答：“我是所有打工人的怨氣與希望的結合體。之所以選擇你，是因爲直到猝死前那一刻，你還在想着'明天一定要帶實習生去吃頓好的'。”
它輕輕閃爍，像是在微笑：“最絕望的時候還想着照顧別人，這樣的靈魂，值得我再救一次。”
晨光透過窗櫺，暖閣裏一片寂靜。小婉和老周睡得正熟，光球漸漸暗淡，最後化作一枚粉色符文印在我的掌心。
“休息一下吧。”AI的聲音漸漸微弱，“接下來……就要靠你們自己了。”
我握緊掌心，看着窗外灑進的陽光。雪停了，漫長的黑夜終於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