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女仆們魚貫進入房間,伺候大小姐洗漱更衣。
只聽千禾無意識嘟噥了句:
“段欽昂,大壞蛋!”
祖宗……
這是能說的嗎?
女仆們眼觀鼻。
鼻觀心。
直到聽見段老板沉聲吩咐:
“好好照顧大小姐。”
“是。”
段欽昂抽出自己血流不通暢,像雪花屏一樣沙沙麻木的手臂,臉色一片如常。
內裏卻共感着——
千禾心底沉甸甸的苦楚,以及酸澀。
就像把自己浸泡在濃度極高的酸水裏。
任整顆心被腐蝕的千瘡百孔。
“笨小孩。”
何必自苦呢?
他們本來就不會分開。
等她今後談了戀愛,也只不過是多一個愛她的人……
段欽昂驟然掐斷了設想!
莫名擰緊眉心。
被帕查昨晚的話帶跑偏了。
他家禾禾才多大?怎麼就談起戀愛了。
那是很遙遠的事情!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段欽昂揉了兩下有些發緊的眉心。
“除了早餐,讓廚房多準備點大小姐愛吃的甜品。”
心情不好,吃點甜的更容易好起來。
他的目光觸及女孩滿是憔悴,白若透明的小臉。
臉色不知不覺沉了下來。
聲音有些喜怒難辨:
“禾禾是不是瘦了?”
大小姐一直不胖。
可能昨晚受了驚嚇,狀態不好,以及水分流失,才看起來更加纖瘦了些……
這些話女仆們卻都不敢說。
若說千禾沒瘦,好像在質疑先生的判斷。
若說瘦了,又唯恐被歸咎於她們照顧不周。
昨晚當值的人,全部被治罪趕了出去!
傭人們誰也拿捏不準先生的氣有沒有消。
他們這位先生,向來隨心所欲。
仁慈與殘暴,只在一念之間,沒人敢賭。
“小舅舅……”
這時千禾翻身,臉埋進枕頭裏,又一次夢囈出聲。
段欽昂的臉色瞬間柔和了幾分。
俯身,小心翼翼地將她的小腦袋扳正,免得堵住呼吸。
摩挲着手腕上木質的念珠。
先前那個關於 “瘦了” 的問題,借此翻篇了。
“等大小姐醒了,勸她多吃點。”
他想起什麼。
“上周她提過,和同學去了學校附近一家餐廳,說是味道還不錯?把那家的廚子招過來。”
段家現在的廚子數量已經非常可觀了。
全是千禾搬進來後段欽昂重金砸回來的。
千禾腸胃嬌氣,他一向不許她在外亂吃。
可每次都抵不過女孩軟乎乎的撒嬌。
於是,便想到這麼個燒錢的法子。
她喜歡,那就把廚師聘回家。
如此,便可以保證食材全都上等和新鮮。
做飯流程也幹淨和規範。
說到底,段老板鐵打的原則線,爲她總會挪來挪去的。
“是。”
女仆們回,紛紛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感。
一則晨間速報傳來——
曼谷市長意外身故!
官方並未公布具體的死因。
僅稱工作暫由副市長代理。
坊間卻流言四起!
據說瓦蘇查克的屍體,是被環衛工在 RCA 大街的偏僻小巷裏發現的。
沒人知道他是在附近遇害,還是死後才被丟棄在那裏。
見過屍體的人說,他的死相,比之前上了新聞的女大學生還要慘不忍睹,簡直不堪入目。
說來也怪,一個上流精英,一個底層窮苦學生,本該毫無交集的兩人,偏偏間隔不久,在同一地點出事。
不同的是,年輕女生的遭遇讓人扼腕嘆息。
好在蒼天有眼,後續所有凶手盡數伏誅。
也算給了亡者一絲慰藉。
瓦蘇查克就不一樣了。
對於他的死,市民紛紛拍手稱快。
都道這死胖子屍位素餐,根本死有餘辜,報應。
T國本就信仰氛圍濃厚。
人們很信宿命一說。
許多曾深受其害的百姓,來到四面佛寺還願了。
虔誠叩拜下去,香火嫋嫋飄向藍天。
層層疊疊的花環堆成一座漂亮的小山。
在衆生的念誦聲裏。
金碧輝煌的佛像高高在上的矗立在那裏。
眉宇莊嚴,不喜不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