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
季明瀚完全驚呆了,等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巨大的恐慌和荒謬感瞬間將他淹沒!
而姜鎮的尖叫聲,已經引來了外面走廊裏的醫生、護士,還有……剛剛處理完緊急軍務、恰好趕回來的霍秀珍!
“姜鎮!”霍秀珍快步上前。
“秀珍姐……救……救我……”姜鎮虛弱地靠在她身上,眼淚直流,手指顫抖地指向病房裏面,“明瀚怪你上次救了我……才故意傷我……”
“季明瀚!”霍秀珍猛地抬頭看向季明瀚,那眼神裏的寒意和怒火,幾乎要將他撕碎!
“不是我!是他自己捅的自己!”季明瀚嘶聲喊道,“霍秀珍!是他誣陷我!他……”
“夠了!”霍秀珍厲聲打斷,“季明瀚!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惡毒到了這種地步!上次是趕他出去凍,這次是直接動刀殺人?!”
“小張!把季明瀚給我控制起來!直接送到軍區保衛處!先拘留起來!等姜鎮脫離危險後,再依法嚴肅處理!”
小張愣住了:“霍團長……季明瀚同志他也剛做完大手術,身體還很虛弱,又是您的未婚夫……這樣……不太好吧?是不是先調查清楚……”
“正因爲他是我的未婚夫!才更要嚴肅處理!否則,如何服衆?!如何體現軍紀嚴明?!執行命令!”
未婚夫……軍屬……嚴肅處理……服衆……
每一個詞,都像重錘,砸在季明瀚心上,將他最後一點微弱的希望和期盼,砸得粉碎。
小張不敢違抗命令,走到季明瀚面前:“季明瀚同志,對不住了……請您……跟我走吧。”
軍區保衛處的拘留室,陰暗,潮溼,冰冷。
季明瀚被單獨關在一間小屋子裏。
沒有窗戶,身下是硬板床,飯菜是冰冷的窩窩頭和寡淡的菜湯。
身上的傷沒有得到很好的護理,開始發炎,高燒反反復復。
更折磨人的,是那些看守人員或明或暗的嘲諷、鄙夷。
“看着挺老實一個小夥子,心腸怎麼這麼毒?”
“連烈士家屬都敢動,活該被關在這兒!”
“霍團長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攤上這麼個男的!”
“我要是霍團長,早把他踹了!”
季明瀚聽着,起初還會覺得屈辱,覺得憤怒,覺得心髒像是被無數根針扎着疼。
可後來,他麻木了。
三天。
整整三天。
他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不知道姜鎮是死是活,不知道霍秀珍有沒有哪怕一刻,懷疑過姜鎮的話,想過要來聽聽他的解釋。
第四天早上,拘留室的門被打開了。
“季明瀚同志,你可以出去了,姜鎮同志已經脫離危險,他表示不追究你的責任了。”
季明瀚慢慢地從硬板床上坐起來,三天的高燒和傷痛,讓他虛弱得厲害,眼前陣陣發黑。
走出保衛處的大門,外面白茫茫一片,又下雪了。
一輛熟悉的吉普車停在了他面前。
霍秀珍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上車,我送你回去。”
季明瀚看着她,眼神平靜無波,像看一個陌生人。
霍秀珍被他這種眼神看得心頭莫名一堵,一種煩躁和不安涌了上來。
“這次你傷害姜鎮,害他差點沒搶救回來,性質非常惡劣。關你這三天,也是你應得的懲罰。目的是讓你深刻反省,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更何況,”她加重了語氣,帶着一種說教的口吻,“你作爲準軍屬,本就應該以身作則,嚴於律己。以後,絕對不能再做出傷害姜鎮,或者任何傷害同志的事情!聽到沒有?”
準軍屬?以身作則?嚴於律己?
季明瀚聽着這些熟悉的、冠冕堂皇的話,只覺得無比荒謬,又無比疲憊。
“霍團長,我現在還不是軍屬。”
霍秀珍愣了一下。
“你忘了,”季明瀚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說,“我們還沒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