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電梯門還沒開,一股陳年腐屍混合着發黴牆紙的惡臭味便撲面而來。
公寓的一樓大廳,昏暗得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墓。
頭頂那盞搖搖欲墜的水晶吊燈,只有幾顆燈泡還亮着,發出慘白的幽光。
牆壁上貼滿了暗紅色的牆紙,仔細看去,那些花紋像是一張張扭曲的人臉,正隨着呼吸微微起伏。
就在正對着大門的牆上,用黑色的油漆——或者是幹涸的血跡,寫着幾行觸目驚心的《入住須知》:
【1. 禁止大聲喧譁,否則後果自負。】 【2. 禁止拖欠房租,概不賒賬。】 【3. 天黑請閉眼,不要給陌生人開門。】 【4. 本公寓不提供免費午餐。】
在那布滿灰塵的前台後面,坐着一座“肉山”。
那是一個體型肥碩到了極點的女人——或者說,女鬼。
她穿着一件崩開了線的紅色睡裙,滿臉橫肉堆積在一起,幾乎看不見眼睛。脖子上掛着一串用人類指骨穿成的鑰匙,隨着她的動作發出“咔噠咔噠”的脆響。
此時,她正低着頭,手裏拿着一個不知是什麼骨頭做成的算盤,噼裏啪啦地撥弄着。
而在前台前面,站着三個瑟瑟發抖的活人。
他們是比林澈早一步逃進公寓的幸存者。
本來以爲逃進了避難所,卻沒想到,剛進門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錮住,強行推到了這裏辦理“入住”。
“三位,要住店啊?”
鬼包租婆停下手中的算盤,緩緩抬起頭。
那是一張怎樣恐怖的臉啊。
嘴巴裂到了耳根,牙齒像是鋸齒一樣參差不齊,縫隙裏還殘留着一絲暗紅色的肉絲。
“住……住……”
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顫抖着說道,“大姐……不,大仙,我們就在這躲一晚……天亮就走……”
“躲一晚也是住。”
包租婆冷笑一聲,手中的算盤一晃,“按照猛鬼公寓的規矩,普通單人間,一晚五百。”
“五百?”
中年男人鬆了一口氣,急忙從兜裏掏出錢包,抽出一疊紅色的百元大鈔,“有有有!我有錢!這裏是一千塊,不用找了!”
“啪!”
包租婆看都沒看那錢一眼,直接一巴掌把那一疊人民幣拍飛。
紅色的鈔票漫天飛舞,落在地上,像極了諷刺的落葉。
“誰要這種擦屁股紙?”
包租婆那雙只有眼白的小眼睛裏閃過一絲凶光,“我說的是冥幣!地府通用的冥幣!”
“冥……冥幣?”
中年男人傻眼了。
旁邊的兩個年輕人更是嚇得面無人色。
活人誰會隨身帶着冥幣啊?
“沒錢?”
包租婆臉上的肥肉抖了抖,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沒錢也沒關系,我們這兒很人性化的。”
“沒有冥幣,可以用身上的零件抵。”
她伸出那只胖得像胡蘿卜一樣的手指,指了指中年男人的手。
“一根手指,抵一晚。”
“一只耳朵,抵兩晚。”
“一顆眼珠子,抵五晚。”
“怎麼樣?劃算吧?”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我……我不住了!我要出去!”
旁邊一個年輕小夥子終於崩潰了,轉身就要往大門跑。
“壞了規矩還想跑?”
包租婆冷哼一聲。
只見她那肥碩的身體竟然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竄了出去,瞬間就出現在了那個小夥子身後。
一只大手猛地按住了小夥子的腦袋。
“砰!”
一聲巨響。
小夥子的腦袋被重重地砸在了前台的大理石台面上。
鮮血瞬間染紅了台面。
“既然不想交房租,那就留下來給老娘當點心吧!”
包租婆張開血盆大口,對着小夥子的脖子猛地一吸。
呼——!
一股肉眼可見的白色精氣從小夥子體內被抽出,吸入了包租婆的口中。
僅僅幾秒鍾。
原本壯實的小夥子,迅速幹癟下去,變成了一具皮包骨頭的幹屍。
“嗝——”
包租婆打了個飽嗝,隨手把幹屍像丟垃圾一樣扔到一邊,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
“下一個。”
她那雙貪婪的眼睛看向了剩下的兩人。
“我……我給!我給房租!”
那個中年男人徹底崩潰了。
他哭喊着從旁邊桌子上抓起一把水果刀——那是公寓用來給客人削水果的,此刻卻成了刑具。
“啊!!”
一聲慘叫。
中年男人狠心切下了自己的左手小指。
鮮血噴涌而出。
他疼得渾身抽搐,臉色慘白地把那根斷指遞了過去:“給……給你……讓我住一晚……”
“嘖,成色一般,老了點,有點塞牙。”
包租婆嫌棄地用兩根手指捏起那根斷指,扔進嘴裏“嘎嘣”一聲嚼碎,像是在吃一根脆骨腸。
“行了,拿着鑰匙,去地下室最裏面的雜物間。”
她隨手扔出一把生鏽的鑰匙。
中年男人如獲大赦,捂着斷指,連滾帶爬地逃向了黑暗的走廊。
另一個幸存者見狀,也咬着牙,顫抖着拿起了刀……
這就是猛鬼公寓的規矩。
這就是末世的法則。
沒有錢,就要拿命填。
……
“嘖。”
就在包租婆準備享受第二根手指的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在大廳裏響起。
“真不優雅。”
包租婆動作一頓,猛地轉過頭。
只見大門口,一個穿着黑色西裝、氣質矜貴的年輕人正邁步走來。
在他身後,還跟着一個身材魁梧、散發着濃烈煞氣的惡鬼。
正是林澈和他的“1號員工”鬼屠夫。
“E級鬼屠夫?”
包租婆眯了眯眼,視線在鬼屠夫身上停留了一秒,但也僅僅是一秒。
作爲這棟公寓的一樓管理者,她的實力接近D級,並不懼怕一只鬼屠夫。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林澈身上。
活人?
而且是一個細皮嫩肉、看起來非常有錢的活人!
“喲,這位小帥哥,也是來住店的?”
包租婆把玩着手裏的算盤,陰惻惻地笑了起來,“看你這身打扮,應該是富家少爺吧?”
“富家少爺好啊,肉嫩,油水足。”
她故意把“油水”兩個字咬得很重。
“想住店可以,規矩都看見了吧?”
包租婆指了指牆上的告示,又指了指櫃台上還沒幹的血跡,“沒錢的話,我要你一顆心髒,不過分吧?”
聽到這話,站在林澈身後的鬼屠夫低吼一聲,手中的屠刀猛地抬起,身上的煞氣瞬間爆發,死死鎖定了包租婆。
“吼!”
敢對老板不敬?找死!
“哼!”
包租婆冷哼一聲,身上猛地爆發出一股更加陰冷的黑氣,竟然硬生生將鬼屠夫的煞氣頂了回去。
“在猛鬼公寓撒野?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
眼看沖突一觸即發。
“退下。”
林澈淡淡開口。
鬼屠夫立刻收斂氣息,乖乖退到林澈身後,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林澈走到前台前,看了一眼那個正準備切手指的幸存者,又看了一眼滿臉橫肉的包租婆。
他沒有說話。
只是優雅地抬起手,將一只黑色的皮箱,重重地拍在了那張沾滿鮮血的大理石台面上。
“砰!”
皮箱打開。
刹那間。
一股紫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昏暗的大廳!
那不是光。
那是錢!
整整齊齊、碼得密密麻麻的冥幣!
每一張都是最大面額!
每一捆都是嶄新的!
粗略看去,這一箱子裏,至少有一百萬!!
“吸溜……”
剛才還準備切手指的那個幸存者,直接看呆了,連手裏的刀掉在腳背上都沒感覺到。
而那個剛才還凶神惡煞、揚言要吃林澈心髒的包租婆——
她的表情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那張滿是橫肉的臉,先是僵硬,然後抽搐,最後……
瞬間綻放出了一朵比向日葵還要燦爛的笑容!
那是發自內心的、真誠的、卑微的笑容!
一百萬啊!
這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多的流動資金!
有了這筆錢,她就能買到更高級的陰氣補品,甚至能賄賂樓上的那位紅衣鬼後,換個更好的樓層管理!
這哪裏是活人?
這分明就是行走的財神爺!是她的再生父母!
“哎呀!哎呀呀!”
包租婆那肥碩的身軀瞬間從櫃台後面彈了出來,動作敏捷得像個兩百斤的胖子。
她一把推開那個礙事的幸存者,從懷裏掏出一塊不知什麼皮做的手帕,瘋狂地擦拭着剛才被那小夥子腦袋砸髒的台面。
“這位貴客!您看您,來就來嘛,帶這麼多見面禮幹什麼!”
包租婆的聲音甜得發膩,聽得人起雞皮疙瘩。
她小心翼翼地把皮箱合上,緊緊抱在懷裏,生怕它飛了。
“我是來住店的。”
林澈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潔白的方巾,擦了擦剛才碰過箱子的手指,仿佛那個箱子都被包租婆弄髒了。
“我要這裏最好的房間。”
“要幹淨,帶落地窗,能看夜景。”
林澈頓了頓,眼神嫌棄地掃視了一圈大廳,“最重要的是,不要有死人味。”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
包租婆笑得眼睛都沒了,那一串骨頭鑰匙被她晃得叮當響。
“給您安排頂樓的總統套房!那是以前鬼後大人住過的,絕對寬敞!絕對豪華!”
“至於死人味……”
包租婆轉過頭,對着角落裏那幾個還在流血、發抖的幸存者惡狠狠地吼道:
“都死哪去了?!還不快滾過來把地洗幹淨!”
“有一滴血我就吃了你們!”
轉過頭面對林澈時,她又瞬間變回了那個卑微的奴才模樣。
她從脖子上那串鑰匙裏,取下一把金光閃閃的鑰匙,雙手捧着遞給林澈。
“爺,這是您的鑰匙。”
“電梯在這邊,我親自送您上去!”
包租婆彎着腰,那一身肥肉擠在一起,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林澈接過鑰匙,看都沒看那些驚呆了的幸存者一眼。
他邁開長腿,走向電梯。
鬼屠夫昂首挺胸地跟在後面,手裏提着屠刀,路過包租婆時,還得意地哼了一聲。
電梯門打開。
林澈走了進去。
就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那一刻,那個還在切手指的幸存者,捂着斷指,絕望而羨慕地看着電梯裏的林澈。
同樣是人。
甚至同樣是剛剛進來的幸存者。
一個住在漏水的地下室,還要斷指求生。
一個卻被厲鬼簇擁着,住進了頂層豪宅。
這就是差距。
這就是金錢的力量。
【叮!】 【宿主成功入住猛鬼公寓。】 【當前資產“猛鬼公寓”收購進度:0%。】 【提示:若能買下整棟樓,您將成爲這裏的規則制定者,掌控所有鬼怪住戶的生死。】 【收購所需資金:10億冥幣。】
電梯緩緩上行。
林澈把玩着手中那把金色的鑰匙,看着系統面板上的數字,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十個億麼?”
他摸了摸口袋裏那張在那張至尊黑卡。
“這點錢,只夠付個首付。”
“不過……”
“整棟樓,遲早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