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禧堂的偏廳裏,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地上的碎瓷片剛剛被清掃幹淨,但空氣中依然彌漫着一股火藥味。
王氏坐在羅漢榻上,胸口劇烈起伏,手裏的帕子被她絞成了一股麻繩。她死死盯着跪在下首的林清素,眼裏的火若是能燒出來,林清素此刻早就成了灰燼。
“好,好得很。”王氏的聲音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林清素,你真是長本事了。一杯茶,潑掉了我林府的一萬兩銀子,潑掉了你爹的面子,也潑掉了這個家翻身的希望。”
林清素跪得筆直,左臉頰高高腫起,那是剛才被曹得利打的,嘴角還帶着一絲幹涸的血跡。
“母親教訓得是。”林清素聲音平靜,聽不出絲毫悔意,“但父親說了,那是女兒爲了保全林家名節。”
“閉嘴!少拿你爹來壓我!”王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手腕上的玉鐲叮當作響,“你爹那是被氣糊塗了!名節?名節值幾個錢?如今曹家翻臉,那一萬兩銀子咱們拿什麼還?把這宅子賣了?還是把你賣了?把你賣了都不值那個零頭!”
“大娘子息怒……”旁邊的王嬤嬤小心翼翼地遞上一盞茶,“氣壞了身子不值當。三小姐畢竟年紀小,不懂事……”
“她不懂事?”王氏冷笑一聲,指着林清素,“她比誰都精!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不想嫁給曹家,才使出這種下作手段!林清素,你以爲攪黃了這門親事,你就能高枕無憂了?我告訴你,做夢!”
林清素抬起頭,眼神清澈:“女兒不敢。只是曹公子言語輕薄,羞辱父親。女兒身爲林家子孫,若是不有所表示,豈不是坐實了林家‘賣女求榮’的罪名?”
“你還敢頂嘴!”王氏氣得抓起手邊的茶盞就要砸過去,但想到剛才那一地狼藉,又硬生生忍住了,“行,你牙尖嘴利,我說不過你。但這林府的家規,你總得守吧?”
“請母親責罰。”
“責罰?我哪敢責罰你啊,你是咱們林府的‘功臣’嘛。”王氏陰陽怪氣地說道,“不過,這曹家雖然退了親,但咱們林家的規矩不能壞。你既然還沒出閣,就得修身養性。從今天起,你給我搬到後花園的繡樓去住。”
繡樓?
林清素心裏微微一動。那繡樓位於後花園的最北角,原本是用來存放雜物的,四面透風,陰冷潮溼,平日裏連下人都不願意去。
“怎麼?不願意?”王氏挑眉。
“女兒願意。”
“那就好。”王氏嘴角勾起一抹惡毒的笑,“既然去了繡樓,就別閒着。我看你性子太野,得磨一磨。那裏有我讓人送去的一百卷《女則》和《女誡》。你就在那兒抄書,什麼時候抄完了一百遍,什麼時候再出來。若是抄不完,就連飯也別吃了。”
一百遍?那可是幾十萬字!
“還有,”王氏補充道,“除了筆墨紙硯,不許帶任何東西進去。特別是你那些私房錢,還有你那個不安分的姨娘,統統不許帶!既然要修身養性,就得六根清淨。”
“是。”林清素磕了個頭,“女兒領命。”
“來人!”王氏喝道,“把三小姐‘請’去繡樓!把門給我鎖死了!除了每日送飯的,誰也不許探視!若是讓我知道誰敢私下裏給她送東西,直接打斷腿趕出府去!”
兩個粗壯的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林清素。
“三小姐,請吧。”
林清素站起身,膝蓋因爲跪得太久有些僵硬。她沒有看王氏,也沒有求饒,只是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裙擺,轉身跟着婆子走了出去。
……
西院門口。
周姨娘正焦急地來回踱步,手裏捏着一塊帕子,眼睛都哭腫了。
剛才前院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她早就聽說了。曹家退親,老爺發怒,清素被潑了一身髒水。她想去前院看看,卻被看門的婆子死死攔住。
這時,只見林清素被兩個婆子押着,從回廊那邊走了過來。
“素兒!”周姨娘大喊一聲,就要沖過去。
“站住!”押送的婆子橫眉冷對,一把推開周姨娘,“周姨娘,大娘子有令,三小姐犯了家規,要去繡樓禁足思過。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周姨娘被推得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什麼禁足?素兒她受了傷啊!你們看她的臉,都腫成什麼樣了!讓我給她上點藥吧!”
“用不着。”婆子冷冷道,“繡樓裏清淨,正好養傷。姨娘還是管好自己吧,大娘子說了,若是西院再鬧騰,連您的月例也一並扣了。”
“素兒……”周姨娘絕望地看着女兒,眼淚止不住地流,“你跟娘說句話啊!是不是很疼?”
林清素停下腳步,轉過頭看着母親。
她的半邊臉確實腫得嚇人,但眼神卻異常明亮。
“姨娘,回去吧。”林清素的聲音很穩,“我沒事。繡樓清靜,正好讓我躲躲清閒。你照顧好弟弟,把門關緊了過日子。別去大娘子面前求情,沒用的。”
“可是……”
“聽話。”林清素加重了語氣,“二哥走之前交代的,你都忘了嗎?”
提到林修武,周姨娘的身子抖了一下,終於不敢再往前沖,只能捂着嘴痛哭。
林清素轉回身,對那兩個婆子道:“走吧。別讓大娘子等急了。”
……
繡樓位於後花園的西北角,孤零零地立在一片荒草叢中。這是一座二層的小樓,木頭早已腐朽發黑,窗戶紙也破了好幾個洞,風一吹,發出嗚嗚的怪叫聲。
“進去吧,三小姐。”婆子打開那把生鏽的大鎖,推開門。
一股黴味撲面而來。
林清素走進屋子。屋裏空蕩蕩的,只有一張缺了腿的桌子,一張硬板床,連床被褥都沒有。桌上倒是堆滿了筆墨紙硯,還有那厚厚的一摞《女則》。
“這幾天就委屈三小姐了。”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飯菜每日會有人從窗戶吊上來。大娘子說了,爲了讓您專心抄書,這燈油每天只給一兩,您可得省着點用。”
說完,“哐當”一聲,大門被重重關上,鎖鏈聲譁啦作響。
林清素站在昏暗的屋子裏,四周瞬間安靜下來,只有風吹窗紙的聲音。
她走到桌邊,伸手摸了摸那些書。
“修身養性?”林清素冷笑一聲,“正好。我也確實需要個地方,好好盤算盤算接下來的棋怎麼走。”
她沒有急着抄書,而是走到床邊,把自己裙擺下層撕下一條,沾着桌上的涼水,輕輕敷在紅腫的臉上。
冰涼的感覺稍微緩解了疼痛。
“曹得利……”林清素看着窗外那一方小小的天空,“這一巴掌,我會讓你用命來還。”
……
入夜,林府一片寂靜。
林修雅像只猴子一樣,趴在繡樓外的一棵老槐樹上。這棵樹的一根枝丫正好伸到繡樓二層的窗邊。
他懷裏揣着個油紙包,熱乎乎的,那是他剛才從廚房偷來的一只燒雞。
“三姐!三姐!”林修雅壓低聲音,沖着窗戶喊道。
窗戶“吱呀”一聲開了。林清素探出頭來,借着月光看清了樹上的人,不由得一愣。
“修雅?你怎麼在這兒?”
“噓——小聲點!”林修雅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要是被母親的人發現了,我就慘了。你接着!”
說着,他把懷裏的油紙包用力一扔。
林清素伸手接住,還有些燙手。打開一看,一只肥得流油的燒雞,還有兩個白面饅頭。
“這……”林清素心中一暖,“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
“別管哪兒來的,快吃!”林修雅順着樹枝爬過來,動作利索地跳進了窗戶。
他落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借着月光看清了林清素的臉,嚇了一跳:“哎喲!三姐,你這臉……那個曹胖子下手這麼狠?”
“皮外傷,沒事。”林清素撕下一個雞腿遞給他,“你也吃。”
“我不餓。”林修雅咽了口唾沫,卻把雞腿推了回去,“這是給你帶的。我聽王嬤嬤說,母親吩咐廚房,這幾天只給你送稀粥鹹菜,連油星都沒有。你還要抄書,不吃肉怎麼行?”
林清素沒有推辭,咬了一口雞肉。久違的肉香在嘴裏蔓延,讓她原本有些虛弱的身體稍微有了點力氣。
“三姐,你今天真威風。”林修雅坐在破桌子上,晃着腿,一臉的崇拜,“我都聽說了。你在榮禧堂,一杯茶潑了那個曹胖子一臉!還讓他當衆出醜!太解氣了!我看那個死胖子就不順眼,滿身銅臭,還敢肖想我姐!”
“你不覺得我給你丟人?”林清素一邊吃一邊問,“我是庶出,還幹出這種潑婦行徑。”
“什麼庶出嫡出的?”林修雅撇了撇嘴,“二哥說了,都是林家的種。再說了,你那是爲了咱爹的面子!我聽林福說,那胖子罵咱爹是掌櫃的,罵你是貨。這誰能忍?換了我,我直接拿硯台砸他!”
林清素笑了,看着這個平日裏沒心沒肺的弟弟:“你倒是比大哥有血性。”
提到大哥,林修雅的神色黯淡了一下:“大哥……大哥他還在喝酒呢。自從落榜以後,他就跟丟了魂似的。今天這事兒,丫鬟跟他說,他也沒反應,就只顧着在那兒念叨什麼‘有辱斯文’。”
“隨他去吧。”林清素淡淡道,“他是讀書讀傻了。”
“三姐。”林修雅突然湊過來,神秘兮兮地問道,“你跟我說實話,你那是故意潑的吧?二哥教過我,要想打人打得準,得先預判。你那一下,我看林福比劃的動作,那是練過的。”
林清素看着弟弟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沒有否認,只是豎起一根手指:“噓。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林修雅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三姐你最聰明了!比那個只會死讀書的大哥聰明多了!對了,二哥去西北了,你知道嗎?”
“知道。”
“我也想去。”林修雅嘆了口氣,“可是母親把我看死了。今天我能溜出來,還是因爲母親爲了那一萬兩銀子發愁,顧不上管我。”
“你想去?”林清素放下手中的雞骨頭,“你想去幹什麼?送死?”
“二哥能去,我爲什麼不能去?”
“因爲你二哥有本事,你有嗎?”林清素指了指桌上的《女則》,“你現在連這個繡樓都出不去,還想去西北?修雅,想幫忙,不一定非要去戰場。”
“那我去哪兒?”
“你去幫我盯着一個人。”林清素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曹家雖然退了親,但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在生意場上手段陰狠。你既然整天在外面混,幫我留意一下,曹家的鋪子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動靜,或者是跟官府有什麼來往。”
“這事兒容易!”林修雅一拍胸脯,“我認識幾個在街面上混的朋友,消息最靈通。三姐你放心,曹家要是敢使壞,我第一個告訴你!”
“好。快回去吧。”林清素催促道,“這燒雞吃完了,骨頭你帶走,別留在這兒讓人抓把柄。”
“得令!”林修雅把雞骨頭包好,塞進懷裏,又靈活地翻出了窗戶。
臨走前,他趴在樹杈上,回頭看了一眼林清素:“三姐,你別怕。雖然二哥不在,但我也是林家的爺們。要是母親再敢打你,我就……我就把書房點了,看她還逼不逼我讀書!”
林清素看着弟弟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眼眶有些發熱。
這個家,雖然爛透了,但總還有那麼一點溫情,值得她去守一守。
……
次日清晨,墨香齋。
林修文頭痛欲裂地從書堆裏醒來。昨晚他又喝多了,夢裏全是金榜題名的幻象,醒來卻是一地的狼藉。
“大少爺,醒酒湯來了。”貼身小廝端着碗走進來,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的書本。
林修文接過湯,喝了一口,覺得苦澀無比:“什麼時辰了?”
“辰時了。”
“哦。”林修文揉了揉太陽穴,“昨天……昨天府裏是不是出事了?我怎麼聽見有人在吵?”
小廝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是出大事了。曹家來相看,結果……結果那個曹公子言語不遜,羞辱老爺。三小姐氣不過,潑了他一身熱茶。老爺大怒,把曹公子趕出去了,婚事也退了。”
林修文的手一抖,湯灑出來半碗:“潑茶?清素潑的?”
“是。”小廝繪聲繪色地描述道,“聽說當時曹公子罵老爺是‘賣女求榮’的掌櫃,三小姐是爲了維護老爺的名聲才動的手。爲此,三小姐還挨了曹公子一巴掌,臉都腫了。現在被大娘子罰去繡樓禁足了。”
林修文愣住了。
他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平日裏總是低眉順眼、見了他只會怯生生叫一聲“大哥”的庶妹。
潑茶?爲了維護父親的名聲?
林修文放下碗,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的陽光有些刺眼。
“賣女求榮……”林修文喃喃自語。
這話雖然難聽,但卻是實話。父親爲了他的官職,爲了家裏的開銷,確實是把清素當成了貨物。而他這個做大哥的,拿着賣妹妹的錢去捐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這份“犧牲”。
可是,當侮辱來臨的時候,是誰站了出來?
不是他這個讀聖賢書的嫡長子,也不是那個只會發火的父親,而是那個被賣掉的庶女。
“我不如她。”林修文突然說道。
小廝嚇了一跳:“大少爺,您說什麼?”
“我說,我不如清素。”林修文轉過身,眼神中多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清明,“我讀了這麼多年的書,講究什麼‘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可是真到了威武面前,我只會躲在書房裏喝酒。而清素,她一個弱女子,卻敢爲了林家的尊嚴,去潑那一盞茶。”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冠。
“走。”
“去哪兒?”
“去繡樓。”林修文大步往外走,“我要去看看我這個妹妹。”
……
繡樓外,看守的婆子正靠在門框上打盹。
“咳。”
一聲輕咳驚醒了婆子。她睜眼一看,嚇得魂飛魄散:“大……大少爺?您怎麼來了?”
林修文背着手,站在雜草叢中,雖然臉色蒼白,但那種世家公子的氣度還在。
“把門打開。”林修文淡淡道。
“這……”婆子面露難色,“大娘子吩咐了,除了送飯的,誰也不許……”
“我說,打開。”林修文的聲音不高,卻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我是林府的長子。母親那裏,我自會去交代。你是想現在就被我發賣了,還是開門?”
婆子嚇得一激靈,連忙掏出鑰匙:“開!這就開!”
“哐當”一聲,門開了。
林修文走進昏暗的繡樓。
屋裏很冷,光線也不好。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前抄書的林清素。
林清素聽到動靜,放下筆,轉過頭。她的左臉依然紅腫,但神色平靜如水。見到林修文,她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只是起身行了一禮。
“大哥。”
林修文看着她,目光落在她那腫脹的臉頰上,久久沒有說話。
“疼嗎?”林修文終於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不疼。”林清素淡淡道,“比起林家的臉面,這點傷不算什麼。”
林修文心中一顫。這話若是別人說的,他會覺得是虛僞的客套。但從這個妹妹嘴裏說出來,卻讓他覺得無比沉重。
他走到桌前,看着那一摞已經抄好的《女則》,字跡工整,力透紙背。
“清素。”林修文看着那些字,“以前大哥總覺得,你是庶出,沒讀過什麼書,不懂大義。大哥錯了。”
林清素有些意外地抬起頭,看着這個一向清高的大哥。
“大哥言重了。”
“不,是我淺薄。”林修文苦笑一聲,“我讀了萬卷書,卻不如你那一盞茶潑得明白。曹得利那種人,若是真讓你嫁過去,那就是把你往火坑裏推。大哥……有愧。”
說着,林修文竟然對着林清素深深一揖。
林清素嚇了一跳,連忙避開:“大哥!這可使不得!你是嫡長子,怎能拜我?”
“長兄如父,卻未能護你周全,反而要靠你來維護家門。”林修文直起身,眼神堅定,“這一拜,你受得起。”
他從袖中掏出一瓶藥膏,放在桌上。
“這是我去回春堂買的最好的消腫藥,裏面加了冰片,敷上就不疼了。”林修文道,“母親那裏,你不用擔心。我會去跟父親說。這次的事,錯不在你。那一萬兩銀子……我會想辦法。”
“大哥想什麼辦法?”林清素問道。
“我那個鴻臚寺主簿的官職,我不做了。”林修文語出驚人,“我這就去吏部,把那個缺退了。雖然拿不回全部銀子,但能退多少是多少。剩下的,我再去借,去抄書,去賣字。總之,絕不能讓你背這個債。”
林清素怔怔地看着他。她沒想到,那個迂腐懦弱的大哥,竟然能說出這番話。
“大哥,不可。”林清素搖頭,“官職文書已下,若是退了,父親的仕途就毀了,咱們林家在官場也就成了笑話。這錢,不能退。”
“那怎麼辦?難道真的讓你在這裏關一輩子?”
“大哥若是真想幫我,”林清素眼中閃過一絲智慧的光芒,“就請大哥好好做這個官。”
“做官?”
“對。曹家之所以敢這麼囂張,是因爲他們覺得林家好欺負。大哥若是做了官,哪怕只是個主簿,那也是朝廷命官。只要你在官場上站穩了腳跟,曹家就不敢輕舉妄動。那一萬兩銀子,咱們不僅不用還,還得讓他們求着咱們收下。”
林修文看着妹妹,仿佛第一次認識她。
“清素,你……”
“大哥,書上的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林清素拿起那瓶藥膏,輕輕握在手裏,“大哥是有才學的人,只是一直被困在這宅子裏,看不清外面的世道。如今既然入了仕,就要學會用權。權術雖然髒,但能救人。”
林修文沉默了許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林修文深吸一口氣,“我會去上任。我會好好做這個官。清素,你等着,大哥一定會讓你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去。那背影,不再像之前那樣頹廢,反而多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沉穩。
林清素看着大哥離去,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看來,這盞茶潑得值了。”
不僅潑醒了父親的尊嚴,也潑醒了大哥的責任。
這林府的一潭死水,終於開始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