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裏有三塊小碎片，還有一顆……種子？黃豆大小，泛着金屬光澤。
來不及細看。林默沖向顧老，老人已經撿到兩顆果實，正朝他揮手。
“走！”
兩人沖向神廟廢墟的出口。身後，藤蔓的揮舞聲、人類的慘叫聲、還有陸沉冷靜的指揮聲混成一片。
沖出神廟，重新沒入濃霧。
跑了不知多遠，直到聽不見任何聲音，兩人才停下，靠着一截倒塌的石柱喘息。
顧老遞過來一顆果實：“吃。”
林默接過，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液讓他稍微鎮定下來。他打開布袋，倒出裏面的東西。
三塊碎片，純度都不高，大概5%左右。
那顆種子……
林默拿起它。信息流涌現：
【荊棘之種（休眠）】
【舊世文明生物兵器殘骸】
【注入微量能量可激活，生長出攻擊性藤蔓，持續30秒後枯萎】
【副作用：使用者會感染輕微植物性異化】
武器。雖然是一次性的，但關鍵時刻能救命。
顧老看了一眼：“收好。別輕易用，副作用積累多了，你會變得像神廟裏那些藤蔓一樣。”
林默小心翼翼收起種子和碎片。
“接下來去哪？”他問。
顧老望向濃霧深處：“霧氣流動的方向變了。現在……是在往西。”
“西邊有什麼？”
“不知道。但所有能量都在往那邊匯聚。”顧老頓了頓，“孩子，你剛才做得對。那個工人，你救不了他。帶着他，你們兩個都會死。”
林默沒說話。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手。
剛才掰開工人手指時，他聽見了骨骼斷裂的細微聲響。
他沒有感到惡心，也沒有嘔吐。
只是……麻木。
“我變了，是嗎？”他低聲說。
顧老拍拍他的肩：“不是變了。是適應了。這個世界，適者生存。”
適者生存。
林默握緊布袋。他想起陸沉的冷靜、沈硯的算計、阿凱的狡詐、刀爺的暴戾。他們都在適應，用各自的方式。
而他，也要找到自己的方式。
霧毒侵蝕度：13%。
紋路已經蔓延到脖頸。
時間，真的不多了。
兩人休息了幾分鍾，再次起身，朝着霧氣流動的方向走去。
這一次，林默走在前面。他握着砍刀，眼神不再躲閃，而是像鷹一樣掃視着濃霧中的每一個輪廓。
他不知道前方有什麼。
也許是更大的安全點，也許是更強的畸變體，也許是陸沉、沈硯、刀爺、阿凱……所有人在終點的匯合。
但無論如何，他必須走下去。
因爲停下來，就是死。
灰霧翻涌，吞沒了他們的背影。
而在他們身後，神廟廢墟的廣場上，陸沉斬斷了最後一根藤蔓。地上躺着五具屍體，工裝團體全滅。沈硯從一具屍體上搜出兩塊碎片，擦幹淨血跡，收進背包。
“阿凱跑了。”沈硯說。
“他會回來的。”陸沉擦拭着匕首上的汁液，“那種人，像禿鷲，聞着血腥味就會找過來。”
“晶體怎麼辦？”
陸沉看向石柱頂端。晶體依舊懸浮，緩慢旋轉。
“現在拿不到。”他說，“等下次。等我們更強。”
沈硯推了推眼鏡，在本子上記錄：“節點防御機制觸發後，會進入72小時休眠期。72小時後，晶體可能再次降下。前提是……沒有其他人先來。”
“那就確保沒有人先來。”陸沉說。
他的目光落在廣場邊緣——那裏，林默和顧老消失的方向。
“那個老人和孩子，不簡單。”沈硯說，“老人懂遺跡知識。孩子……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變化的潛力。”
“什麼變化？”
“從獵物，向獵手的變化。”沈硯合上本子，“人性崩壞的速度，比我想象的更快。實驗變量正在加速分化。”
陸沉聽不懂這些學術詞匯，但他聽懂了核心：“他們會成爲敵人嗎？”
“遲早的事。”沈硯說，“所有人，都會成爲敵人。”
陸沉沉默。他想起自己失蹤的隊友。如果隊友還活着，在這個世界，他們也會成爲敵人嗎？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要活下去，要找到答案。
哪怕答案，是更深的絕望。
“走吧。”陸沉轉身，“去找下一個節點。我們需要更多碎片。”
兩人並肩走入濃霧。
而在神廟廢墟的地底深處，那顆被封印的晶體內部，無數星光緩緩流轉。如果放大億萬倍，會看見每一顆星光，都是一段記憶碎片——舊世文明的人類，在最後時刻的掙扎、背叛、瘋狂。
晶體核心，一個低沉的聲音回蕩，跨越了時間與維度：
【實驗體編號：平行藍星-7】
【第二輪人性觀測實驗，進度：4.7%】
【惡念變量收集效率：高於預期17%】
【‘執念型’、‘理智型’、‘本能型’、‘蛻變型’、‘深沉型’、‘投機型’樣本均已標記】
【繼續觀察】
聲音消散。
晶體繼續旋轉。
灰霧繼續翻涌。
而在霧氣的最深處，新的畸變體正在誕生。它們吞噬同類，吞噬人類，吞噬遺跡碎片，朝着更恐怖的方向進化。
世界，正在滑向深淵。
而所有人，都在深淵的邊緣，踮起腳尖，凝視着下方的黑暗。
有人會跳下去。
有人會被推下去。
但最終，沒有人能留在岸上。
因爲岸，早已不存在了。
（第一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