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龍脊雪山的寒風卷着碎雪，在崖壁間呼嘯穿行。空、柒、派蒙一行剛踏入雪山範圍，就聽到一陣熟悉的喧鬧聲——安柏的黑發在風雪中格外顯眼，優菈正叉着腰與她爭辯，班尼特則捧着一塊灰撲撲的石頭，滿臉興奮地湊在兩人中間。
“喲，這不是榮譽騎士嗎！”安柏率先看到空，立刻揮手跑過來，“你們怎麼來雪山了？是找阿貝多先生嗎？”
優菈緊隨其後，目光落在柒身上時多了幾分審視——那身紫黑色刺客服在雪地裏太過扎眼，隱約散出的冷意讓她下意識握緊了劍柄。“這位是？”
“他叫柒，是我們的同伴。”空連忙介紹，“我們來幫阿貝多處理一些事情。”
班尼特早已忘了爭辯，舉着手裏的石頭湊到柒面前：“柒大哥！你看我撿到的石頭！是不是特別漂亮？我就說我最近運氣變好了吧！”
柒還沒開口，頭頂突然傳來一陣碎石滾落的聲響。衆人抬頭，只見一塊半人高的巨石正順着山坡砸下來，目標正是班尼特！
“小心！”柒反應極快，身形一閃就擋在班尼特身前，單手抵住巨石底部。紫黑色的氣勁在掌心凝聚，他微微發力，竟將巨石穩穩頂在半空，隨即手腕一翻，巨石轟然砸向旁邊的雪堆，濺起漫天雪霧。
班尼特嚇得臉色發白，卻還不忘嘴硬：“剛、剛才只是意外！我運氣真的變好了！”
柒走過去，撿起他掉在地上的石頭，手指微微用力——“咔嚓”一聲，石頭應聲斷裂，斷面露出幾縷褐色的穢物。“這是馬糞凍成的硬塊。”他面無表情地把“石頭”丟回雪地裏，“你的運氣確實‘好’。”
安柏和優菈忍不住笑出聲，班尼特漲紅了臉，抓着頭發辯解：“怎麼會！明明看起來那麼像石頭……”
一行人說說笑笑，沿着雪山小徑往阿貝多的實驗室走去。沿途的冰丘丘人聽到動靜，剛想沖出來，就被柒隨手甩出的剪刀殘影釘在冰柱上，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優菈挑了挑眉，對這個沉默寡言的同伴多了幾分認可——能這麼幹脆利落地解決魔物，實力絕不容小覷。
終於抵達實驗室，阿貝多正站在煉金台前，手裏拿着一支裝着淡藍色液體的試管。看到衆人進來，他放下試管，神色凝重地迎上來：“你們來了。這次要對付的復制人，比我預想的更危險。”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每個人，語氣嚴肅：“這些復制人有一項我沒有的能力——他們能從別人的記憶裏奪取面孔，復制成任何人的樣子。你們一定要小心，不要被表象迷惑。”
衆人臉色一凜。柒握緊了腰間的剪刀，眼神銳利如刀——他最恨的，就是有人利用他珍視的記憶做文章。
按照計劃，衆人分成三組行動：安柏和優菈一組，負責搜查東側山谷；班尼特跟着空和派蒙，排查西側礦洞；柒則獨自前往北側崖壁，那裏是復制人最可能藏匿的地方。
“阿七，遇到危險就喊我們！”空叮囑道。
柒點點頭，身影一閃就消失在風雪中。
北側崖壁的風更烈，冰棱如尖刀般倒垂在岩壁上。柒警惕地穿梭在冰縫間，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是梅花十三的聲音，帶着一絲委屈：“柒，你爲什麼要丟下我？”
他猛地轉身，只見“梅花十三”站在不遠處的雪地裏，眼神哀怨地看着他。但柒的瞳孔卻驟然收縮——真正的梅花十三，早已在玄武國的戰亂中壽終正寢，眼前的人，嘴角勾起的那抹詭異笑容，絕不是他記憶中的十三！
“你不是她。”柒的聲音冰冷，剪刀已經握在手中。
“梅花十三”的臉突然扭曲起來，下一秒竟變成了小雞島的村長，語氣嘲諷：“喲，這不是我們的暗影刺客嗎？怎麼，連老朋友都不認得了？你那些朋友啊，死的時候可都在喊你的名字呢……”
“閉嘴！”柒的氣息瞬間變得狂暴，紫黑色的氣勁在周身翻涌。
復制人卻笑得更歡，面孔不斷變換——從青鳳到雞大保，從汪瘋到可樂，每一張臉都是柒記憶中最珍視的人，
這些話像一把把尖刀，刺進柒的心髒。他的憤怒徹底失控，周身泛起濃鬱的黑霧，
“你長生不死又怎麼樣？你的朋友們還不是都死光了？”
“他們到死都在等你回來，可你呢？躲在石頭裏沉睡，連他們的葬禮都沒參加！”
“你就是個懦夫！只會逃避的懦夫！”
柒的理智徹底被憤怒吞噬。他不再掩飾殺意，身形如鬼魅般沖向復制人，剪刀帶着撕裂空氣的銳響，直刺對方的心髒。
復制人似乎很享受這種激怒他的感覺，繼續說道：“你看那個叫梅花十三的，死得多麼慘啊！如果不是你，她或許還能活更久。還有那些玄武國的朋友，不也都因爲你而死嗎？你就是個災星！”
復制人任由剪刀刺穿身體，臉上依舊掛着嘲諷的笑容。“生氣了？你越生氣，我就越開心……”它的身體開始扭曲，最後竟變成了柒自己的樣子，連身上的刺客服都一模一樣，“你看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一個被憤怒操控的怪物！”
“我殺了你！”柒怒吼一聲，放棄了剪刀，雙手抓住復制人的肩膀，將它猛地按在岩壁上。他的理智徹底崩塌，體內的能量不受控制地爆發，柒的意識開始模糊，身體傳來一陣劇痛，骨骼發出“咔咔”的聲響。
他再也維持不住人形，身體迅速膨脹、變形，黑色的觸手從體內瘋狂涌出，覆蓋了整個身軀，雙手變成了鋒利的利爪，頭部裂開，露出六只散發着猩紅光芒的眼睛，變成了一只令人毛骨悚然的虛空怪物。
復制人被柒的變化嚇得臉色慘白，終於開始逃跑。柒緊隨其後，黑色觸手如毒蛇般揮舞，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道深溝，一路追殺到山下的森林。
此時，雷澤正帶着幾只小狼崽子在林子裏打林豬。突然，一陣恐怖的咆哮傳來，他抬頭望去，只見一只渾身漆黑、長着六只眼睛和無數觸手的怪物，正瘋狂追殺一個“阿貝多”！
“阿貝多老師！”雷澤剛想沖上去，就看到怪物一把抓住“阿貝多”的手臂，用巨大的口器狠狠撕下——金色的血液噴濺在雪地上，“阿貝多”發出淒厲的慘叫。
怪物甩了甩沾滿鮮血的觸手，猩紅的眼睛掃了雷澤一眼。那眼神中的狂暴與殺意，讓雷澤和小狼崽子們渾身僵住，連呼吸都忘了。直到怪物再次追向“阿貝多”，雷澤才回過神，連忙抱起嚇得發抖的小狼崽子，頭也不回地往狼部落跑去。
復制人被柒逼到了一處懸崖邊，退無可退。它還在做最後的掙扎，面孔不斷變換，嘴裏依舊說着侮辱的話：“你的朋友們死了活該！你這種怪物，就該孤獨終老！”
柒徹底失去了耐心。他一把掐住復制人的脖子，將它舉到半空，另一只手的利爪狠狠砸在它的頭上——
砰，第一拳，復制人的頭骨發出“咔嚓”的碎裂聲，臉上的僞裝瞬間消失，露出了它原本扭曲的面容。
砰，第二拳，它的下巴被砸得凹陷進去，牙齒混合着金色的血液飛濺而出。
“砰！”第三拳，它的頸椎斷裂，腦袋無力地耷拉下來，身體卻還在本能地抽搐。
砰，第四拳，第五拳……每一拳都帶着毀天滅地的力量，復制人的身體不斷變形、骨折，肋骨一根根斷裂，刺穿了皮膚。
柒卻還不解氣。他將復制人的身體狠狠摔在地上，黑色觸手纏住它的四肢，猛地發力——“撕拉”一聲，復制人的身體被撕成兩半，金色的內髒和血液灑滿雪地。
他還覺得不夠，又抬起腳，對着地上的碎塊瘋狂踩踏，每一腳都讓雪地發出沉悶的巨響。復制人的殘骸被打得粉碎。
黑色觸手如弓箭般射出，將周圍的樹木攔腰斬斷，山石被他用身體撞得粉碎。他像一頭失控的野獸，在雪地裏瘋狂發泄着積壓了千年的憤怒與痛苦，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減輕心髒被撕裂的劇痛。
最後，柒仰天長嘯，那聲音充滿了無盡的狂暴與恐怖，震得整座雪山都在顫抖，遠處的冰丘丘王聽到這聲怒吼，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逃離了這片區域。
就在這時，空、派蒙、阿貝多等人終於趕了過來。當他們看到雪地裏的景象時，所有人都僵在原地，都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渾身冰涼，動彈不得。
滿地的金色碎塊，黑色的觸手還在微微蠕動，柒的身影在雪地裏顯得格外猙獰。
派蒙嚇得緊緊抱住空的胳膊，身體不停發抖，嘴裏喃喃道：“好……好可怕……”
阿貝多臉色慘白，瞳孔收縮，心裏瘋狂自問：這只魔物是什麼時候來到雪山的？爲什麼他之前沒有任何察覺？
班尼特和安柏張大了嘴巴，連呼吸都變得急促；優菈握緊了大劍，試圖用憤怒壓過恐懼，卻發現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顫抖——她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場景，那股血腥味和怪物身上的戾氣，讓她連拔劍的勇氣都快沒了。
衆人都沒想到，雪山深處竟然藏着如此凶狠的魔物。更讓他們恐懼的是，那魔物似乎發現了他們，緩緩轉過身，六只猩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們，周身的黑霧越來越濃。
黑色觸手在身後揮舞，顯然將他們當成了新的敵人。
“準備戰鬥！”優菈大喊一聲，率先舉起大劍。
空握緊試作斬岩，阿貝多迅速在地上畫出煉金法陣，班尼特和安柏也舉起了武器，緊張地盯着柒。
然而，就在戰鬥一觸即發之際，柒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身體開始劇烈抽搐。黑色的觸手逐漸縮回體內，六只眼睛慢慢閉合，身體在黑霧中不斷扭曲、變小。
猙獰的面容一點點恢復成原本的樣子。他像失去了所有力氣，重重地摔在雪地上，大口喘着氣，渾身都在顫抖。
衆人面面相覷，都放下了武器，卻還是不敢靠近。
柒趴在雪地上，意識漸漸清醒。他看到周圍熟悉的面孔，又看了看滿地的金色碎塊，心髒猛地一沉——他剛才……是不是傷到大家了？
他掙扎着想站起來道歉，卻因爲過度虛弱，剛撐起上半身就又倒了下去。這一摔，他正好看到地上金色血液的倒影——倒影裏的自己，半張臉還殘留着怪物的痕跡，黑色的紋路在皮膚下若隱若現。
“對、對不起……”柒的聲音沙啞，帶着一絲顫抖，“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控制住……”
“不、不是你的錯！是我們沒及時趕來！”空連忙上前，想扶他起來。
“對不起，我們不該讓你一個人行動！”安柏也愧疚地說。
“是我們太大意了，沒料到復制人這麼狡猾！”優菈也跟着道歉。
一時間，道歉聲此起彼伏，陷入了死循環。空終於忍不住大吼一聲：“都別道歉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讓阿七好好休息！”
衆人瞬間安靜下來，氣氛有些尷尬。班尼特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柒：“柒大哥，我們先回實驗室吧，那裏暖和。”
阿貝多則檢查了一下柒的身體，發現他只是過度消耗和虛弱，並沒有生命危險。
回到實驗室，衆人默契地避開了剛才的話題。班尼特興致勃勃地講着自己之前冒險的經歷，雖然每次都以倒黴收場，卻依舊說得眉飛色舞；
安柏和優菈討論着最近蒙德的趣聞，從獵鹿人的新菜品聊到西風騎士團的新訓練計劃；派蒙則在一旁插科打諢，試圖讓氣氛更輕鬆一些。
空端着一杯熱水，遞到柒面前：“阿七，喝點熱水，身體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柒接過杯子，指尖傳來的暖意讓他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一些。他沉默了片刻，輕聲說：“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一聽到那些話，就控制不住憤怒，然後就變成了那個樣子。那是我噩夢的樣子，我以爲我永遠不會變成那樣……”
空坐在他身邊，輕聲安慰：“可能是情緒影響了你吧。我之前也有過類似的經歷——在稻妻的工廠裏，因爲一位朋友的去世，我過度憤怒，被魔神殘渣影響，差點就沒命了。”
柒苦笑一聲，搖搖頭：“我控制了這麼多年的憤怒，沒想到今天還是破功了。”
這時，阿貝多拿着一塊黑色的碎片走過來，臉色凝重：“柒，我研究了你剛才戰鬥時爆裂出的碎片，發現這些碎片的活性非常不正常，強到離譜。而且，這些碎片好像還在試圖攻擊我，我已經用煉金法陣將它封印了。”
柒看了一眼碎片，眼神復雜——那是他失控時從身體裏掉出來的能量碎片，沒想到竟有這麼強的攻擊性。
……
與此同時，雷澤帶着小狼崽子回到了狼部落。他找到狼王，氣喘籲籲地講述了自己在森林裏看到的景象：“……那只怪物好可怕，有六只眼睛，還有黑色的觸手，它還打傷了阿貝多老師……”
狼王聽完，眼神變得嚴肅起來。它抬頭望向蒙德的方向，低沉地說：“這件事不簡單。我們最好盡快警告風之神，雪山裏出現了這樣的怪物，恐怕會給蒙德帶來危險。”
寒風依舊在雪山中呼嘯，實驗室裏的燈光卻溫暖而明亮。柒捧着熱水杯，看着身邊說說笑笑的衆人，心裏那股因失控而生的恐懼，漸漸被一絲暖意取代。
他知道，這場雪山驚魂只是開始，未來還會有更多危險等着他們。但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