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隊的發現，讓楊旗和王崗等人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大人，會不會是哪個女真部落的人？”
王崗憂心忡忡地猜測道。
“應該不是。”楊旗搖了搖頭，現在的大明雖然已經在走下坡路，但還沒徹底爛掉。別說是女真人，就算是萬歷年扶桑動員舉國之力，也被大明給幹趴了。
現在的大明威名還在，女真部落還真沒有哪個敢跳出來跟朝廷對着幹。
“布占泰他們現在把參田當命根子一樣看着，不可能自己派人來窺探。而且，那個狼頭標記，我從未在任何一個女真部落的圖騰裏見過。”
“那會是誰？”
“山匪。”
李成梁在一旁，語氣肯定地說道。
“這建州衛附近，大大小小的山頭，盤踞着不少土匪。他們大多是些活不下去的流民，逃犯，逃兵。他們占山爲王，靠打家劫舍爲生。”
“這些土匪，平日裏不成氣候，也就敢搶搶過路的商旅。但現在，我們吉林的名聲太響了。”
楊旗接口道：“又是建廠，又是發錢，又是種金貴的人參。在他們眼裏，我們這裏就是一塊流油的肥肉。”
“那我們得加強防備啊！”王崗急道。“特別是參田那邊，可千萬不能出事！”
“加強防備是必須的。”楊旗的眼中，卻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不過，我倒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機會？”
王崗和李成梁都愣住了。
“一個立威、練兵、奪取資源的機會。”
楊旗的手指，在桌上的地圖上輕輕敲擊着。
“我們的護衛隊，組建至今，也操練了幾個月了。鳥銃也造出了一批。但是，一支沒有見過血的部隊，永遠算不上一支真正的強軍。”
“這些土匪，正好可以給我們當一塊磨刀石。”
聽到這話，李成梁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他早就手癢了。
每天操練那些隊列和射擊，雖然有用，但終究是紙上談兵。
只有真刀真槍地幹上一仗，才能讓這支新軍，真正地脫胎換骨。
年輕的將領，大多都渴望有點戰事。只有打仗才能立功，才能升遷。否則的話，熬資歷不知道要熬到什麼時候。
“大人英明！”李成梁興奮地說道。“末將請戰，定將這夥不知死活的土匪，殺個片甲不留！”
“別急。”楊旗擺了擺手。“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連對方有多少人，藏在哪裏都不知道，怎麼打？”
“那……我們派人去打聽打聽？”
“不用，讓他們自己送上門來。”
楊旗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幾天後，李成梁留在山坳裏的伏兵，終於有了收獲。
他們成功抓獲了一個掉隊的探子。
那是個瘦小枯幹的漢子，被五花大綁地押到了楊旗面前，嚇得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楊旗一度懷疑，這就是個營養不良的流民，這哪裏有半分土匪的樣子？
審問的過程，異常順利。
還沒等用刑，那探子就承認了自己是山匪。
至於爲什麼這麼瘦，那是因爲山匪的日子也不好過呀。
這裏又不是中原，哪裏有那麼多的商隊。而且這裏要麼是女真部落，要麼是家家自備武器的軍戶，打家劫舍也沒有想象中的容易。
於是乎，山匪也就混成了這副慘狀。
這山匪把他知道的，全都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出來。
他們是盤踞在吉林城外五十裏黑林山的土匪，匪號“黑林寨”。
寨子裏的大當家，外號“獨眼狼”，是個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手底下聚集了三百多號人，但只有一百多個是敢打敢殺的狠角色。其餘人要麼是家屬，要麼是依附他們的百姓，平時也種莊稼，打魚狩獵。
獨眼狼早就聽說了吉林城來了個富有的京官，在這裏大興土木，富得流油。
獨眼狼派人來踩點，就是想摸清楚虛實，準備幹一票大的。
得知土匪的實力和意圖，王崗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三百多人！大人，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咱們的護衛隊，滿打滿算也就三百人，萬一打起來，勝負難料啊！”
不能怪王崗這麼膽小沒出息，實在是大明的士兵太讓人失望了。
在浙江福建，幾十個倭寇就能追着上百明軍，攻城略地。
這種明軍，誰還敢相信。
“王大人此言差矣。”李成梁反駁道。“兵在精，不在多。我們有精良的兵器和嚴格的訓練，那幫烏合之衆，不足爲懼！”
“打仗，總是會有傷亡的。”王崗還是不放心。“刀劍無眼，傷了哪個，死了哪個，都是咱們的損失。這撫恤金，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這個錢，必須得花。”
楊旗打斷了兩人的爭論，語氣不容置疑。
“一支百戰精銳，是用錢堆出來的，更是用血喂出來的。如果連區區一夥山匪都不敢打，將來我們還怎麼去跟更強的敵人鬥？我們組建的是護衛隊，可不是用來撐門面的儀仗隊。”
他看向李成梁，眼中帶着一絲考較。
“李成梁，如果你是獨眼狼，你會怎麼打我們？”
李成梁思索片刻，答道：“我會選擇在路上設伏。我們船廠經常有車隊外出采購物資，那是最好的下手時機。他們不敢來直接打船廠的，那裏人太多了，即便是得手了也很難撤退，所以，選擇路上設伏偷襲，搶完就走是最好的辦法。”
“沒錯。”楊旗點了點頭。“所以，我們就將計就計，給他送一份大禮過去。”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的腦海中，逐漸成型。
他要用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來向整個建州衛地區的所有山匪宣告。
吉林，不是誰都能來撒野的地方。
不秀一秀肌肉，鬼知道還有多少人想打自己的注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