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周玉衡逼近床榻,陰影將宋昭陽完全籠罩。
“區區商賈之女,也敢大言不慚,你若真找死,我斷不會叫你活到宮宴那天!”
錦被之下,沈淵面色凝重,右手悄然按住藏在袖口的利刃。
“不讓我活,我不也活了這些時日?”
周玉衡威脅的每個字,宋昭陽都不放在眼裏。
從前或許還有幾分顧及。
可現如今她身後有耿直的王硯之,還有容王。
侯府殺她容易,招惹上這二人,非同小可。
以侯夫人汲汲營營的性子,斷不會做這賠本買賣!
“宋昭陽,你最好在宮宴上管住你這張惹是生非的嘴。”周玉衡壓低嗓音,眼眸裏翻涌着殺意,“若敢在聖上面前胡言亂語,宋家上下都要替你陪葬!”
“宋家?”宋昭陽極其諷刺的笑出聲,“世子怎會認爲,我會顧及送來三尺白綾的宋家?”
“比起宋家衆人性命,我在乎的,只有剩餘三十七箱嫁妝,母親當日在容王面前親口承諾,時至今日,我卻未見一金一銀......”
她勾着語調:“是要我向容王稟明永昌侯府同刑部侍郎一樣,強占兒媳嫁妝?”
周玉衡瞳孔驟縮,額角青筋暴起。
她這是威脅侯府......
膽大包天!
“你以爲攀上容王,我永昌侯府便奈何你不得?賤人,今日就讓你看看我永昌侯府的手段!”
周玉衡一聲怒呵,猛地伸手攥住帷幔。
沈淵聽着錦被外的動靜,指間刀刃已劃出三寸,泛着寒冽的光。
帷幔被猛的掀開,颯颯作響。
不等他做出反應,面前的身影迅速從枕下抽出匕首。
錦被被掀起的縫隙裏,他清楚的看見寒光凌冽的匕首,精準的停在周玉衡眼前。
鋒利的匕首尖離他的眼球只有薄薄一張紙的距離。
周玉衡整個人僵在原地,掀起的帷幔從掌心滑落,重新垂落,將駭人的刀尖重新掩在帷幔之後。
他後知後覺,猛地向後踉蹌一步,差點沒能站穩身形。
沈淵清晰的聽見周玉衡粗重混亂的喘息聲。
只差一點......
那匕首若是再往前半寸,或是周玉衡沒能止住身形,他的眼睛此刻就是個血窟窿。
宋昭陽出手穩準狠,令人膽寒。
宋昭陽冰冷的聲音穿透帷幔,砸在驚魂未定的周玉衡身上。
“三日。”
“我要看到剩餘三十七箱嫁妝,一件不少抬進聽風院。”
“還要一份幹幹淨淨的和離書。”
“自此,我與你永昌侯府,橋歸橋,路歸路。”
她話音一頓,語調危險:“否則,三日後宮宴,我便要告你永昌侯府殺妻奪產!那令牌,便是最好的罪證!”
周玉衡死死攥着拳,胸口起伏的厲害。
往日宋昭陽再驕縱,也沒有如今的狠厲。
她現在就是個瘋子!
周玉衡臉色蒼白的厲害,卻沒敢上前一步:“好,好得很!宋昭陽,你給我等着!”
他從牙縫擠出這句,揮袖離去。
宋昭陽隨意將匕首塞回枕下,姿態慵懶,仿佛剛才的危機從未出現。
待到門外徹底沒了動靜,沈淵剛要起身,宋昭陽卻突然翻身,跨坐在他腰腹上,單手撐在他耳旁。
“急什麼。”她指尖劃過他緊繃的喉結,欣賞着隱忍到極致的美色,“方才不是說,絕不會爬上別人的床榻?”
沈淵避閃着宋昭陽戲謔的目光,卻被一只手抓住了下巴,逼得他避無可避。
“現在呢?”宋昭陽俯身,靠近薄唇,氣息如蘭:“算什麼?”
沈淵喉結滾動,全然無措。
他不是這位嫂嫂的對手。
不論是在床榻上,還是床榻下。
他沙啞着嗓音,極度克制的說了一句:“嫂嫂......不算......”
聞言,宋昭陽被極大程度的取悅到了。
這回是真聽話了。
宋昭陽收了手,隨意的掀開被子:“今日就先放過你。”
沈淵立即翻身下床。
宋昭陽看着,輕笑道:“這幾日,探聽容王府動靜,那件前塵往事,最好查清楚些。”
永昌侯府得罪的權貴,唯有容王身份高貴。
只是不知這王爺,是否怨恨永昌侯府,能爲她們所用。
畢竟是王爺,宋昭陽不敢輕舉妄動。
沈淵心頭微震,垂下眼眸:“是。”
她似乎......
真的不怕死。
踏出門,迎上夜風,沈淵才覺得身上的冷香弱了半分,可不知爲何,這香,似乎沒有從前冷冽了。
他抬眸,見三兩從廚房出來,回想剛才的動靜。
上前問道:“摔到哪了,我屋裏有上好的金瘡藥。”
三兩愣了下,笑着解釋:“沒事,姑娘早讓我在墊了軟墊,摔着不疼。”
她低下頭又拍了拍身上不起眼的灰塵,念叨着:“姑娘說了,世子定會來撒潑,都做好準備呢。”
聞言,沈淵已經想不出哪些事,是她算不到的。
正院。
“她當真如此囂張,對你動刀,還敢威脅我們?”侯夫人聽完周玉衡咬牙切齒的敘述後,心下一緊,隨後便是翻涌的怒火。
周玉衡還能感覺到眼前迫人的寒光,語氣慌亂:“母親,你是不知道,剛才只差一寸......不......半寸,她便捅瞎我的眼,還揚言宮宴前不將這些東西給她,就要告御狀。”
侯夫人持筆的指尖幾乎要捏斷筆杆:“當初真是小瞧她了。”
前有王硯之,後有容王。
她手裏還捏着永昌侯府令牌。
縱然她們將痕跡掩蓋的一幹二淨,單單這件事傳出去,便要惹天下人嗤笑,更別說聖上那邊。
如今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侯夫人微一蹙眉,沉聲道:“讓管家將缺欠的嫁妝一一奉還,你親自寫下和離書,先穩住她,渡過宮宴再說。”
“母親!”周玉衡不甘心。
他貴爲世子,不說萬人之上,放眼整個京城,還從未有人敢如此挑釁。
更何況是一區區婦人。
他咽不下這口氣。
侯夫人看去,眼底閃爍寒光:“衡兒,小不忍則亂大謀,宮宴之上,斷不能傳出我侯府苛待兒媳的惡名,有損你和你父親官途。”
“那就這麼算了?”周玉衡焦躁不滿,“母親,她可以差點捅瞎我的眼睛,還威脅我們整個侯府,從未見過這般放肆惡毒的女子!”
“放心,宮宴後,我自不會讓她安安心心拿着和離書和嫁妝離開。”侯夫人早有謀算,“且放縱她幾日。”
聞言,周玉衡憤恨情緒這才緩解,可他依舊咽不下這口氣。
他是宋昭陽的丈夫。
是她的天。
非但讓丫鬟攔着不許他進門,還敢對他動刀。
天底下哪有妻子對丈夫動刀的道理。
侯夫人看出兒子的不滿,出聲道:“你既咽不下這口氣,修書一封,請宋懷仁入府。”
周玉衡這才滿意:“以宋懷仁攀附侯府之心,定不會叫她好過。”
更何況,宋昭陽若是忤逆父親,便是大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