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宋明騫的身子僵了一瞬，見寧鈺面色如常地幫他清理傷口，忍不住開口，“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沒有。”寧鈺扔掉沾了血漬的棉球，好半晌又補了句，“出任務的時候注意安全。”
宋明騫了然一笑，點了點頭。
他的傷不嚴重，甚至可以說是簡單的皮外傷。寧鈺被他染血的白襯衫嚇懵了，硬要拉着他來醫院,即便他解釋是其他人的血寧鈺也聽不進去。
寧鈺剛幫他包扎完，就被喊去接病人，待回到辦公室時，已經空無一人。要不是手上還戴着那串佛珠，寧鈺都有種恍惚的錯覺。
兩人又恢復了在微信上各自報備的日子。
牆上的掛鍾指向11點,早高峰期剛過，寧鈺乏力地癱在椅子上，點開相冊的視頻。
稀碎的爭吵聲從聽筒裏溢出，“不要去接他放學......別和我們聯系......”
視頻停留在寧婉如和中年男人拉扯的畫面。
寧鈺敲着桌面的指尖逐漸用力，秀眉輕擰，她本來只是想去會所找寧婉如幹架，沒曾想有了大收獲。
接放學？怎麼也得幼兒園小班，寧婉如4年前剛進公司當實習生,在寧卓群的眼皮子底下不可能懷孕生子。
所以他們討論的小孩是誰？爲什麼見不得光？
座機電話響起，寧鈺應了兩聲，前往李主任的辦公室。一進門，發現除了李主任還有兩個不速之客。
“媽！我不要她給我做手術！萬一她砍掉我的腿怎麼辦？”坐在輪椅上的寧弘文率先撒潑。
“怎麼對姐姐說話呢？沒禮貌”丁媛對着兒子笑罵一句，又難爲情地看向門口的女生,“童言無忌，小鈺不會和弟弟計較的吧。”
寧鈺白了她一眼，“我媽只生了我一個女兒，你別亂攀親戚。”
李主任一時間被三人的關系搞懵了，到嘴邊的介紹詞也咽了下去。
“小鈺，不是丁阿姨不相信你的醫術，而是我覺得找個男醫生給弘文做手術的話，會更有安全感，你應該理解我的意思吧？”
“我懂，性別歧視。虧你還是個女人呢，這麼喜歡，怎麼不見你去泰國做個手術呢。”
寧弘文好奇地拉着丁媛的袖子問，“什麼手術要去泰國做？”
丁媛臉都青了，悄悄剜了寧鈺一眼，“小孩子別瞎問。”
“你放心，我不會給你的寶貝兒子做手術的。”寧鈺看向一直對她使眼色，勸她別沖動的李主任解釋，“按醫院規定，不能給家屬做手術。”
說完，寧鈺向李主任輕輕頷首示意就出門了，在回去的路上迎面遇到徐醫生。
徐醫生接收到寧鈺投來同情的眼神，不解地撓撓頭。不到一天的時間，整個骨科都知道VIP病房來了個難伺候的熊孩子。
夜幕降臨，剛查完房的寧鈺正打算去休息室躺一會兒，VIP病房的呼叫鈴就響了。
寧鈺倚在門框，雙手抱胸，冷眼看着對她做鬼臉的寧弘文問，“什麼事？”
“沒事呀，我就是按鈴玩玩。”
“那不是給你玩的。”
“我媽說了，我們是交了錢的，你們要隨叫隨到，如果不好好服務我，我就讓我媽去投訴你們！”
寧弘文還一直按鈴挑釁，“我就按，你能拿我怎麼辦？”
“你知道醫院的負一樓是什麼？”寧鈺勾唇一笑，慢慢走到他床邊低語，“停屍間。晚上不睡覺就會遇到飄出來的鬼魂，它們最喜歡吃細皮嫩肉的小孩子了，尤其是你這種小胖子。”
“啊——不準說！”寧弘文急忙扯過被子罩住頭，“媽！快來救我！”
寧鈺揉了揉發疼的耳朵，在門口與焦急趕回的丁媛打了個照面。
聽着病房裏兒子的哀嚎，丁媛一下子也明白是寧鈺搞的鬼，趁着擦肩而過時狠狠地撞了上去，結果寧鈺一躲，她的肩頭直接撞到牆上。
“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寧鈺笑看她痛到直掉眼淚，故作無辜地說，“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丁媛咬牙切齒地否認，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啐了一口。
直至寧鈺下班，VIP病房都沒有響過鈴了。第二日，李主任委婉地表示這段時間不用她負責VIP病房了。就是徐醫生本就不多的頭發更少了，愈發符合大衆對權威醫生的刻板印象。
在一個燥熱的午後，寧弘文可算要出院了。
丁媛扭着圓潤的屁股闖入寧鈺的辦公室，眉飛色舞地說，“小鈺，我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妹妹已經拿下你們醫院的項目了，以後呀，你們能常見面了。”
寧鈺瞥了眼她特意鎖上的門，認真發問，“這裏都沒人，你裝得不累嗎？”
丁媛的笑逐漸扭曲，一字一句地宣布，“你爸已經答應給婉如10%的股份了。”
“他哪裏來的股份？”寧鈺驚愕地瞪大雙眼，“該不會是我媽的遺產吧？”
丁媛得意地揚了揚下頜，“是呀，到時候你就等着被踢出股東會吧。”
寧鈺故作傷心地捂住胸口，“好啊，我等着那一天的到來。”
丁媛還看不懂寧鈺在陰陽怪氣就白活了，“你...你......”
“說完就走吧，別影響我工作，當然你想我喊保安請你出去也行。”
丁媛扣住她拿座機聽筒的手，“寧鈺，你就是個沒有爹的野種，要不是你媽那個賤人僞裝得好，你連2%的股份都不應該有。我們把你踢出公司，才是糾正錯誤。”
“你罵我是小三，可你媽才是蕩婦，說不定她就是和野男人私會才......”
啪——
丁媛被打得歪到一邊，臉頰紅腫得厲害。
寧鈺一把攥住她舉起的腕骨，反手又給她一巴掌，笑意不達眼底地說，“忘記啦，托你的福，我學了點防身術。”
高三下學期，司機從學校後門接走寧婉如，獨留她一人等到天黑。她去熱鬧的步行街買點東西墊肚子，被一夥小混混盯上，他們搶走她的書包，把她騙到漆黑的小巷子欲行不軌。
她很幸運遇到武警學院的哥哥，在他的拳頭下，小混混供出丁媛。她向寧卓群告狀，可他不信，還怪她穿裙子才遭此一劫。
那天是她的成人禮，也是她對寧家徹底失望的一天。
“本來我不打算查那張親子報告的，現在我有點興趣了。”寧鈺沒錯過她眸中一閃而過的驚慌，笑容真切了點，“我們來日方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