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看着漫天飛舞的紙屑,我積累了三年的委屈、憤怒、絕望,在這一刻轟然引爆。
我的身體在發抖,抖得幾乎站立不住。
我指着王美娟,嘴唇哆嗦着,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怎麼?被我說中了,沒話了?”
王美娟撕完還不解氣,雙手叉腰,繼續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我,“裝什麼死樣子,想博取我兒子同情。我告訴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休想得逞。”
她甚至還嫌不夠,捂住心口,對着剛從房間裏聞聲出來的陳默和公公,誇張地向後一倒。
“哎喲,氣死我了,被她這個學人精給氣死我了。”
陳默下意識地沖過去,一把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媽。
然後,他抬起頭,看向我。
他的眼神裏,帶着一絲復雜,一絲困惑,甚至還有一閃而過的懷疑。
就是那一絲懷疑,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精準地刺入我千瘡百孔的心髒。
我對他殘存的最後一絲期待,徹底熄滅了。
哀莫大於心死。
我看着眼前亂作一團的家。
看着在兒子懷裏奄奄一息的婆婆。
看着一旁只會指責我的公公。
看着那個束手無策,甚至對我產生懷疑的丈夫。
這裏不是我的家,是我的地獄。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挺直了搖搖欲墜的脊背,臉上沒有了任何表情。
我冷靜地轉身,走回房間,反鎖了房門。
門外,是王美娟斷斷續續的呻吟,是公公的怒罵,是陳默焦急的安撫聲。
“安安,你開門,你給我媽道個歉。”
道歉?
我靠在冰冷的門板上,無聲地笑了。
笑出了眼淚。
我掏出手機,屏幕的光映着我蒼白如紙的臉,和那雙死寂卻又燃着瘋狂火焰的眼睛。
我沒有理會微信裏陳默發來的一連串質問,而是撥通了那個我很久沒有打過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那頭傳來一個熟悉又沉穩的聲音。
“喂,安安?”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洶涌而出。
但我開口的聲音,卻異常冷靜,冷靜到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媽。”
“我病了,我需要您。”
我頓了頓,聽着電話那頭瞬間變得急促的呼吸聲,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說道:
“來幫我治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