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會議室裏，
A組的人最先進來。
組長吳菲走在最前面。
“搞什麼飛機？這麼大陣仗。”趙玉跟在後面，“B組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真讓他們給撞上了？”
“閉嘴。”吳菲頭也沒回“案子破了是整個支隊的功勞，分什麼A組B組。”
安迪推了推眼鏡，低聲說：“我剛在系統裏查了，何超他們是根據一個叫紀廣元的線索摸過去的，這個紀廣元……背景很幹淨，就是個手機店老板。”
“手機店老板？扯犢子呢。”
他們剛找位置坐下，B組的人也到了。
何超和蘇強走在前面，後面跟着沈暢和錢菁菁。
石冬和聶金最後走進會議室，直接走上了主席台。
“何超，開始吧。”
何超站了起來，走上台。
他沒有拿任何文件，只是站着，環視了一圈台下那些熟悉的臉。
他清了清嗓子，開口了。
“被捕的嫌疑人，名叫紀廣元，四十五歲，手機店老板。”
“根據他的初步交代，他承認參與了殺害王琦的行動。”
何超說到這裏，頓了一下。
“但是，他不是主謀，也不是唯一的凶手。”
“整個案子，一共有七名嫌疑人。”
“七個？”
“開什麼玩笑！”
“這紀廣元不會是爲了減刑胡說八道吧？”
趙玉更是直接站了起來：“何超！你確定沒被他耍？七個人，這都夠組個葫蘆娃兄弟團了！”
何超沒有理會趙玉的插科打諢，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語氣也沉了下去。
“剩下的六名嫌疑人，我想，在座的各位，很多人都認識。”
“甚至，還跟他們打過交道。”
他深吸一口氣。
“高民，王苗苗夫婦。”
“楊卓，蘇晴夫婦。”
“趙文軒，林麗夫婦。”
這幾個名字，在場的老刑警，誰不知道？
青陽市連續發生了幾起兒童失蹤案。
失蹤的三個孩子，分別叫高曉龍，楊龍，趙麥麥。
而這六個人，正是那三個失蹤孩子的父母！
“不……不可能吧？”一個年輕警察結結巴巴地開口，“他們……他們是受害者家屬啊！他們怎麼會去殺人？”
何超的目光掃過衆人驚疑不定的臉。
“因爲，王琦該死。”
他的聲音不大。
“因爲，他根本不是什麼受害者。”
“他，就是殺害了孩子的，真正的凶手！”
“蘇強！”何超喊道。
蘇強立刻起身，將一個U盤插進了會議室的電腦。
投影幕布上，畫面亮起。
是一段視頻。
視頻的開頭，是在一個昏暗的地下室裏。
鏡頭晃動得厲害，拍攝的人似乎很緊張。
畫面中，一個被捆在椅子上的小男孩，正在拼命掙扎。
他的嘴被膠帶封着，只能發出“嗚嗚”的悲鳴。
一個男人的背影出現在鏡頭裏，手裏拿着什麼東西，慢慢走向那個孩子。
當那個男人轉過身，露出一張斯文的，帶着金絲眼鏡的臉時……
會議室裏，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王琦！
接下來的畫面，讓在場的所有刑警，都感受到了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不適。
視頻裏，王琦臉上的斯文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扭曲的，瘋狂的興奮。
他手裏的工具，毫不留情地落在了那個孩子的身上。
沒有慘叫。
只有壓抑的嗚咽和絕望的掙扎。
血。
到處都是血。
“關掉！”吳菲猛地站起來，臉色煞白。
“嘔……”
B組的錢菁菁再也忍不住，捂着嘴沖出了會議室。
好幾個年輕的女警，都別過了頭，不忍再看。
就連那些見慣了各種血腥現場的老刑M，此刻也是臉色鐵青，拳頭攥得咯吱作響。
“畜生！”
蘇強按下了暫停鍵。
畫面定格在王琦那張猙獰的笑臉上。
何超的聲音再次響起，帶着一種壓抑到極點的憤怒。
“這個U盤，是紀廣元交給我的。”
“他說，這是他們潛入王琦的家裏，從他的電腦裏找到的。”
“裏面，有幾十個G的視頻，全都是他虐殺兒童的錄像。”
“高曉龍，楊龍，趙麥麥，紀敏佳……都在裏面。”
“他們找到了這些視頻，所以，他們殺了王琦。”
“用王琦虐待他們孩子的方式，一點一點，把王琦，送下了地獄。”
何超說完了。
他走下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沒有人說話。
過了很久。
石冬站了起來。
他的臉色，比剛才任何時候都要難看。
“都看到了？”
他的聲音沙啞。
“都聽明白了？”
沒有人回答。
“我問你們話呢！”石冬猛地一拍桌子，發出一聲巨響。
“是！”
“好。”石冬點點頭，他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
“我現在，心裏只有一個想法。”
“我，我們，青陽市刑偵支隊，對不起這幾個家庭！”
“高曉龍失蹤，我們立案了，查了，但是，我們沒找到！”
“楊龍失蹤，我們並案了，查了，還是沒找到！”
“趙麥麥失蹤，我們成立了專案組，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力量，結果呢？結果還是他媽的一無所獲！”
石冬的眼睛紅了，他指着投影幕布上王琦那張定格的臉。
“如果我們！如果我們能早一點！哪怕早一點點，發現這個披着人皮的畜生！那幾個孩子，是不是就不用死！”
“那幾個家庭，是不是就不用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們是警察！我們的職責是保護人民！可是我們保護了嗎？我們沒有！我們失職了！是我們，親手把這些絕望的父母，推向了犯罪的深淵！”
一番話，說得在場的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石冬喘了幾口粗氣，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但是。”
“自責，愧疚，都他媽的給我收起來！”
“現在說這些，一點用都沒有！”
“王琦是畜生，他死有餘辜！可殺人，就是犯法！天理人情，大不過國家法律！”
“我們是警察，我們是執法者！我們的天職，就是維護法律的尊嚴！”
“不管他們有多可憐，有多值得同情，他們殺了人，就必須接受法律的制裁！”
“這是我們的職責！誰也別想給我打折扣！”
“我現在命令！”
“A組！”
吳菲站了起來：“到！”
“你們負責抓捕高民、王苗苗夫婦！他們家住城南幸福裏小區，我給你們一個小時！”
“是！”吳菲大聲回答。
“B組！”
何超也站了起來：“到！”
“楊卓、蘇晴夫婦，交給你們！他們住在西城的陽光花園，要求一樣！”
“是！”
“C組！”
另一個大隊長應聲起立。
“趙文軒、林麗夫婦，你們負責！他們在東郊，立刻去！”
“是！”
“所有行動組，現在，立刻，馬上！出發！”
“是！”
整個會議室的人，全體起立。
吳菲帶着A組的人，第一個沖出了會議室。
緊接着，是何超的B組，C組……
急促的腳步聲，車輛發動的引擎聲，交織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