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進門,她扶額站在玄關處摸燈。
“啪嗒……”
迷離暖黃色的壁燈照亮玄關口狹窄擁擠的方位。
“嗡嗡嗡……”
手機響得很不是時間點,梁喜樂半彎腰佝身去找拖鞋,換了只手接:“喂。”
酒勁上頭,加之她彎腰的緣故導致聲音輕喘。
對面安靜了片刻,差不多兩秒多鍾:“你回順德了?”
男人音質一如低沉悅耳,如空曠室內拉動的弦聲。
她忽然意識到什麼。
在此之前的周末,蔣邵南不忙工作的前提下都會抽時間約她,說不上是約會,純純爲了解決“問題”。
梁喜樂人站直,混沌的大腦快速清醒,她下意識吞了口唾沫:“嗯。”
留着蔣邵南的聯系,也單純是因爲工作所需。
她不能前腳提離職,後腳就把上司拉黑刪除。
“你現在有時間嗎?”
他問得一如既往的利落幹脆,仿佛他們還沒鬧掰。
幹澀的唇舌泛起苦勁,梁喜樂深吸口呼吸:“蔣總有事?”
“嗯。”蔣邵南先是嗯了一聲:“我人在番禺,跟朋友吃飯。”
蔣邵南的朋友她見過幾次,但都不太熟,頂多都是點頭之交,準確說是根本沒有交情,所以當他提出這句話時,她下意識的反應是分辨話裏真假。
梁喜樂鞋穿到一半,索性退開,開春的順德不是很冷,赤腳踩地進門。
她手指緊壓着手機摁在耳際:“那你們好好吃。”
“過來一趟?”
他問。
梁喜樂深知跟他接觸太頻繁不是一件好事。
在她沉默之際,蔣邵南已經開口講話了:“調動的事你不是好奇嗎,不打算過來搞清楚?”
不可否認,他再一次提起她的興趣。
“地址。”
蔣邵南:“四海酒店。”
酒店兩個字屬實有些“刺耳”。
梁喜樂出聲:“那我這去是算公事還是私事?”
“當然是公事。”
四海國際四面高樓大廈,人站在樓底時仰頭望,形如螻蟻,渺小似塵。
梁喜樂第一次來這,來時還好好的天,路上下起綿綿悶雨。
跟前台報了蔣邵南名字後,有專人領她上樓。
四周牆壁金輝透亮,她一張臉被悶雨蒸得潮潤發紅,眼睫聳着兩滴霧水。
梁喜樂一眨眼。
水珠順勢往她眼裏擠,激得淚水霧水一齊往外涌。
電梯停在18層,她看到自己頂着一張又紅,還略顯狼狽的臉走出去,還有三分楚楚可憐,領路的前台小姐用那種不解的眼神睨她一眼,欲言又支:“小姐,到了。”
“謝謝。”
待人行遠。
她皙白的指節抵着門板扣動。
屋裏很快傳來回聲:“門沒關。”
梁喜樂伸手,門幾乎應力打開,昏暖的包間被門外投射進去的白光照亮。
三男一女圍桌而坐在打麻將。
蔣邵南的位置最爲顯眼,正面對門,門開時他正摸到張五餅胡了。
“胡了,這局送你們,我還有事。”
他起身離席,修長的手指順便勾走椅背上的外套,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梁喜樂在門外識趣的等着,也沒入主的進門。
裏邊的人也像是懂的都懂,看破不點破,稍淺掃她一眼過後,當作沒看到。
她模樣事實不樂觀,也不怪蔣邵南多打量急眼:“淋雨來的?”
“剛下,不過沒淋溼。”
蔣邵南步子不大的往前走,她跟在身後:“蔣總算命算得怎樣?”
男人身上那件藍色襯衫質感好,隱隱綽綽映出背部肌肉線條。
梁喜樂離得近,盡收眼底,寬肩窄腰,肩頭往下的兩側手臂肌肉精壯。
“老先生說我命順福氣重。”
梁喜樂心想:確定不是溼氣重?
兩人是一直在走的,蔣邵南話音落定的同時,他手裏摁住的門鎖也恰好落下,屋內聲控燈亮起,男人率先提步,她在門口猶豫一秒,硬着頭皮跟進去。
“你怎麼確保新凱的事不會影響我離職?”
“你怕什麼?”他笑着。
梁喜樂總有種蔣邵南在故意勾她的錯覺。
說話間,他丟開臂彎的外套,兩根指間掐住煙盒碰撞煙灰缸,抖了根煙。
蔣邵南拿起銜嘴邊點燃。
火苗在男人野性俊朗的面目亮閃下,他薄唇輕啓:“坐。”
梁喜樂彎腰坐下。
飄起的煙霧籠在他手指間,形成一團不規則的白色霧球。
蔣邵南嘴裏的話呼之而出:“人是沖着我來的,跟關月沒關系,也不會影響到你離開KM。”
猛然間,她胸口窒了口呼吸。
脫口而出的話嗆在嘴邊,梁喜樂生生吞咽回去。
蔣邵南眼角微揚起,眼裏卻沒有一絲笑意。
他說:“有些話不用我說得那麼明白,你懂。”
“餘總……是那邊的人?”
“聰明。”
梁喜樂反應很快。
難怪餘小東敢堂而皇之的架空她。
她跟了蔣邵南五年,杵在餘小東眼皮底下難免察覺端倪,把她調走是雙雙互贏。
梁喜樂砸吧嘴,問:“如果關總出事,你會幫她嗎?”
“她是我的人,我自然會護她。”
“讓我去新凱……你沒料到會出事?”
“我確實也沒料到。”
她直直的看着蔣邵南,他收手,煙夾在嘴邊,呼氣的微聲從鼻息緩緩吐出。
梁喜樂撇開臉,口吻薄涼:“謝謝你能念幾分舊情。”
當初她從樓上調崗那會幾個部門鬧得大都不愉快,刀劍相對,餘小東主動邀攬的她,她沒拒絕,怪不得誰。
“待會一塊出去吃宵夜。”
“算了,你朋友在,我去不方便。”
梁喜樂是個知趣的人。
五年他都沒帶她去正式見過朋友,意思明了。
不是拿不出手,就是不想關系透明。
蔣邵南目光側着,神情深沉,低低的笑聲溢出嘴:“你不是順德人嘛,我們對這邊都不熟,正好你帶個路。”
她再拒絕就算是矯情做作。
蔣邵南說是朋友,但梁喜樂一個都沒見過,全是生臉孔。
負責開車的叫付理,跟蔣邵南是大學同學,長得文質彬彬。
同行女生是付理的女朋友,身材高挑,模樣嫺靜。
不是傳統意義的美女,倒一眼能見不缺錢。
四人同坐一輛七座商務車,梁喜樂跟蔣邵南坐在最後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