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楚府。
書房中,楚燁握筆的手一顫,案卷留下多餘的一筆。
楚燁擰眉,放下手中的筆,掌心按在胸口,方才一瞬,這裏悸顫的厲害,很多年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是有什麼將要發生麼?
楚燁腦中浮現沈茉的臉,最後一次見面,那張容顏蒼白又倔強。
“來人。”
“大人,何事吩咐?”
“備禮,本官要去瑞王府。”
管家一愣,楚府跟瑞王府沒有交集,雖然宋顥親自來楚府送喜帖,但是大人未出面,更是交代過他,不收楚燁的喜帖。
大人不喜宋顥。
現在怎又......
“還不快去?嗯?”
楚燁催促的聲音傳來,透着不悅的低氣壓。
管家頭皮一麻,連忙道:“是,小的這就去備禮。”
待管家離去。
楚燁手指收緊,低聲道:“沈茉,你說過你會自救,莫要失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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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大婚,瑞王府一派喜慶。
周月瑤穿着大紅嫁衣,那張烈焰紅唇揚起嘚瑟的笑容。
沈茉爲宋顥做了那麼多又有什麼用?
男人喜歡的是溫柔鄉,不是強勢的女子。
沈茉幫宋顥功成名就,只是爲她做嫁衣而已。
她周月瑤坐享其成。
“首輔大人到。”
外面傳來迎客的聲音。
坐在高堂的瑞王和瑞王妃老臉露出又驚又喜的神色。
當今聖上最信任的就是楚燁。
年紀輕輕,才華舉世無雙,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
就連宮中的貴妃娘娘,也是極力討好,想要拉攏楚燁,爲自己的幼子將來做打算。
宋顥穿着喜袍,頃長的身姿格外惹眼,可他迎到楚燁面前的時候,還是被楚燁一身便裝給比了下去。
楚燁容貌過盛,即便是便服,也能壓人一籌。
宋顥俊美的臉堆上笑容:“首輔大人親臨楚燁新婚之喜,此乃瑞王府之幸,喜迎,喜迎。”
楚燁頷首,沒有只字片語。
宋顥卻不在意,親自迎着楚燁上座。
瑞王笑呵呵的,對身邊的瑞王妃道:“聽聞首輔幾乎不參加朝中官員喜宴,今日來參加顥兒大喜,首輔定是和顥兒關系極好。”
瑞王妃臉上露出驕傲的神色:“優秀的人相互吸引,顥兒如此優秀,首輔大人自然會相中。”
瑞王點頭:“顥兒今後有首輔撐腰,看誰還敢小瞧瑞王府?”
瑞王妃白了瑞王一眼,這夫君空有瑞王頭銜,其實是個沒用的,靠着兒子有了今日,他倒是硬氣起來了,其實啊!功勞最大的人是她。
還不是她肚子爭氣,生了顥兒這麼用出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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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房陋室。
沈茉睜着沒有焦距的眼睛,嘴裏不斷的溢出鮮血,此刻她的意識清醒無比,痛感也像是被擴放,每一根骨頭就像被人敲斷了似的,跛足更是粉碎性的劇痛,她的五髒六腑也像被狠狠的攪動。
酷刑也不過如此吧!
沈茉很能忍痛,但此刻也還是流下了眼淚,實在是太痛了。
“呸!你這賤人,世子和世子妃大婚,你卻在這兒哭,真正是晦氣。”
“喂點喜糖,把她的嘴堵上,眼睛也用厚布蒙上,不準她哭。”
說話的老嬤是周月瑤娘家來的,她是周月瑤的奶娘,視周月瑤爲親生女兒,聽聞還有沈茉這個賤人,她給周月瑤出的“隕孕”主意,也是她在背後用錢,讓執杖的人,狠狠打沈茉。
沈茉不除!會成爲小姐的絆腳石。
比如今日,她猜到沈茉臨死還不甘心,會哭着詛咒她家小姐。
果然沒錯!
沈茉嘴裏被強行塞了糖,嚐到的不是甜味,是一股作嘔的苦味,她想要吐掉,卻被人用布塞住了嘴巴,緊接着是眼睛,最後一絲光線也被遮去。
黑暗吞噬着沈茉。
沈茉並不害怕,宋顥大婚,她的生命也進入了倒計時。
很快,她這具軀殼就會死去。
熬一熬,就會過去的。
老嬤來的快走的也快,
沒有人會花時間浪費在她這個將死之人的身上。
周月瑤和宋顥拜完天地,她被抱入喜房,宋顥這個新郎去敬酒招待賓客的時候。
老嬤把沈茉的情況告訴了周月瑤。
周月瑤顰眉:“臨死了,還見不得我好。”
老嬤道:“用小姐的喜糖堵住了她的嘴,沈茉下地府告狀,也是假狀,她會被下油鍋的。”
“而且,她的眼睛也被黑布蒙住了,她下地獄不識路,來生入個畜生道,還是個瞎眼的畜生。”
“沈茉這般惡毒,這就是她的下場。”
周月瑤伸手抱住老嬤的腰:“奶娘,您對瑤瑤真好。”
老嬤溼了老眼:“小姐,這都是奶娘應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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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茉身體卷縮,蒼白的臉上不斷的滑落冷汗。
時間,真是難熬啊!
這勝過酷刑的痛楚,她實在是受不住了,想要自盡。
但是,她現在卻連自盡也做不到了。
沈茉想到宋顥這個忘恩負義的男人,在她生命的盡頭,也讓她不得好死。
還真是......好的很!
沈茉的心髒倏然開始抽痛起來,她的身體也控制不住的抽搐。
大腦依然清醒的很。
這具軀體,要死亡了。
沈茉被遮住的眼睛,閃過期待的光芒。
“沈、茉。”
有人進來,壓低的聲音,震驚又糅雜着一絲顫音。
很快,她嘴裏的布和蒙住眼睛的黑布被人扯掉。
一個寬闊的胸膛把她抱了起來。
她的身體那麼輕,就像羽毛,隨時會香消玉殞。
“我帶你去找太醫。”那道聲音壓抑着怒。
沈茉的眼前一片模糊,她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來人,可是除了模糊的輪廓,她看不清來的男人是誰?只是這道聲音很熟悉,讓她想到了那晚。
那個黑衣人。
沈茉嘴角扯動,聲音嘶啞:“今日宋顥大婚,你怎敢來的?”
“有何不敢?”楚燁呼吸有些凝重,他壓着起伏的胸腔,道:“不要說話,先治傷。”
沈茉扯住了他的衣角:“不用,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楚燁抿着薄唇,目光落在沈茉臉上,這般蒼白,眼神失焦,她可知再不醫治,就要死了?
沈茉沒等到答案,又道:“我說過,能自救。”
“放我下來!”
楚燁手指收緊。
“放我下來。”沈茉重復一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道:“你馬上離開,我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參與。”
楚燁沉聲道:“哪怕是死?”
“對,哪怕是死!”
沈茉有氣無力的說完,嘴裏就噴出鮮血,她瞳孔渙散,整個魂魄似將要被抽離。
“沈茉。”
楚燁的聲音越來越遠,直至完全聽不到,沈茉的手臂滑了下去。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