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七娘回了封信,讓小孩給送回去。
小孩拿着信徑直來到茶館找林晚夢,又得了十個錢。
林晚夢攤開信,裏面是推脫之詞。她展開信箋,又寫了一封信,語氣強硬的借錢。
請小孩吃了一頓點心,又坐了許久,她才讓小孩把信送去。過了一會兒,小孩又把回信送來。
這次,是莫氏的丈夫王達回的信,語氣有些不好。
林晚夢展開信箋,這次在信裏唾罵莫王兩口子。小孩再次回來了,沒有回信,說王達跳腳大罵。
林晚夢勾唇,她的目的達到了,林洛氏和莫七娘產生了齟齬,他們之間的‘買賣’就做不成了。
她給了小孩二十個錢,讓他保密。
小孩很懂事的點了點頭:“我省的,姐姐,下次要送信你還找我。我叫小寶兒,就住在鐵匠鋪後頭枇杷樹那家。”
這孩子機靈,林晚夢喜歡。
她又拿出二十個錢給小寶兒,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林洛氏左等不到回信,又等不到,於是又寫了一封,覺得小孩不靠譜,她特意找了個腳夫。
腳夫回來告訴她:“莫娘子說不借錢,讓你不要再找她了。”
林洛氏呆了:“那信她看了沒有?”
“沒有,我送去她就給撕了。”
林洛氏癱在涼棚椅子上,真是世態炎涼,她們以前那麼要好,現在她有事求救,莫七娘居然是這個態度。
當真讓人心寒。
當初她動心思賣林晚夢,還是莫七娘給支的招呢!定金一百兩,莫七娘生生分走十兩銀子。
捂着胸口,曾經價值不菲的玉佩如今也不知道戴在了誰身上。
林洛氏氣的臉都變了形,不行她就親自去找黃有蘭。無論如何,她一定要賣了林晚夢!
回到國泰館,林晚夢給方木蘭帶了米糕。
米糕香甜可口,入口即化。
房裏無人時,林晚夢鄭重道謝:“木蘭,謝謝你幫我。”
方木蘭聰慧,立即就明白了。
“劉洪是你殺的?”
林晚夢點頭:“那畜生想欺負我和阿夏,我就拿石頭把他砸死了。”
方木蘭捏起拳頭:“這家夥四處欺負人,打死他不冤枉!”
原來那天晚上方木蘭準備上山,聽到隔壁阿牛在刨地,她驚詫的發現阿牛在埋人。
人肯定不是阿牛殺的,阿牛雖然傻,卻極善良。於是她把人刨出來,和阿爹一起抬上了山。
“木蘭,以後別上山了,太危險了。”
方木蘭嘆息,她何嚐不知道,可她家世代是獵戶,除此之外就沒別的手藝了,想要養家糊口只能上山拼命。
“我想去京城,京都繁華,怎麼都能謀生,你跟我一起去吧!”
方木蘭看向林晚夢,她神態認真,不像是說笑。
“我爹年輕時曾去京城賣過藝,他也說,京城很大很繁華,各行各業,包羅萬象。對了,晚夢,你在京城有可以投奔的親故嗎?”
林晚夢沉默一瞬,眼前浮起池公子的笑容。
“沒有。不過,你有一身好武藝,我會繡活,咱們去京城,肯定有我們一口飯吃的。”
方木蘭笑了:“我早就想出去闖闖了,有你就個伴,咱就去闖闖。”
拉攏方木蘭,林晚夢是有私心的。
對付林家那四個畜生,她綽綽有餘。
但要對付老鴇和她背後的老板,她就必須要有幫手了。
方家父女一身好武藝,心底也都善良。上輩子幫過她,這輩子她先施以援手,父女倆更會與她交好。
方家父女在國泰館住了三四天,好轉之後,林晚夢讓張老漢趕着驢車來接人,一起回到了桂花村。
臨走之前,林晚夢又戴着帷帽去了一趟護城河邊。
林洛氏身上的首飾已經給完了,沒了東西賄賂,她和其他人一樣得幹活。
夏日毒辣的太陽射在身上,即便是拿巾帕將頭包起來,她還是曬的整個人發燙。
督工還是那個年老者,見林洛氏的動作比別人格外慢,他時常走過來督促。
林洛氏支撐了許久,終於力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督工大哥,我實在幹不動了。”
督工語氣不好起來,他朝着羅村長大喊:“老羅啊,你怎麼回事?這樣的人也找來服徭役,你當我這裏是開善堂的?”
羅村長滿臉歉意,頭都低到了塵埃裏:“雷爺,您息怒,她第一次來做活。”
“你這是在害我,下次挑幾個好人來。”
“雷爺有所不知,她家男人死了,孩子都還小。”
王氏就等看林洛氏笑話呢,忙一頭湊過來接過話頭:“我家男人也死了,我的孩子也都還小,我怎麼不似她這般嬌氣?”
羅村長使眼色:“你少說兩句。”
“我憑什麼要少說?她少做一點,我們就要多做一點,我們是欠她的嗎?”
本來還同情林洛氏的女人們瞬間就不同情她了,是啊,她少做一些,不就是讓她們多做一些嗎?
憑什麼?
那些前幾天還羨慕林洛氏容顏姣好的女人交頭接耳起來。
“她男人都死了,她還能養的這麼白嫩?”
“怪不得這麼漂亮,原來平時不幹活的。我要是不幹活,我也能這般好看!”
“下次別幫她了,我們又不該她的。”
......
林洛氏捂着臉哭起來,哭也沒有用。
羅村長把她拉起來:“別哭了,再哭下去雷爺要發火了!”
林晚夢看了一會兒才走,這才哪到哪,上輩子她在青樓煎熬十年,那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林洛氏不過是幹了幾天粗活,就怨天怨地。
倏地,她看到一棵大柳樹底下,有個小孩在玩耍,是小寶兒。
想起和小寶兒的約定,她走了過去。
小寶兒不認得她,直到她掀起帷帽。
“姐姐,是你呀!”
小寶兒蹦蹦跳跳跑到林晚夢身邊,把這幾天的盯梢情況告訴她。
“林洛氏讓人帶了好幾個口信給她的兩個兒子,她兩個兒子一個都不曾來看她。有一個給了一吊錢,有一個說沒錢一個子也沒給。”
“她還找同村的人借錢,說是要雙倍奉還。有個人當真借了她幾個錢,她便拿給督工,督工看不上,沒要。”
“對了,那個叫王蓮子的嬸子,好像和林洛氏很不對付,總是和她吵。”
“哦,還有,昨天林洛氏裝暈,被督工拿茶碗懟臉一噴,噴了一臉臭口水。她沒裝住,被熏的翻白眼。督工差點踢她。”
林晚夢想象着那個場景,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寶兒問她:“姐姐,你和林洛氏有仇嗎?”
林晚夢點頭。
“你們有什麼仇啊?”
“她殺了我娘。”
“啊?”
不是林晚夢要說謊,如果她說出真話,會嚇到孩子吧?
如今既不是荒年,她家也並不窮困,她娘賣她,並非逼不得已,而是好逸惡勞。
爲了自己生活富足,爲了自己嬌懶安逸,不惜將自己親生女兒推入地獄。
她曾經以爲娘是善良的人,因爲盲目的信任親人,她上輩子活的苦死的慘。
娘,在她心裏已死。
她娘害了她,也殺死了自己在林晚夢心裏的形象。
如今的林洛氏,只是一個披着美人皮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