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郡主的冊封旨意和雲州戰功的賞賜流水般送進鎮國公府,堆滿了前廳。謝擎樂得合不攏嘴,走路都帶風。
“攬月啊,咱們謝家這回可是揚眉吐氣了!”謝擎搓着手,“你是沒看見,以前那些瞧不起咱們武夫的人,現在見了面都客客氣氣的!”
謝攬月正在翻看楚王之前送來的輿圖,聞言頭也沒抬:“父親,樹大招風,還是謹慎些好。”
“知道知道。”謝擎嘴上應着,臉上的笑意卻藏不住。
正說着,門房來報,楚王府派人送來請柬,邀明月郡主過府一敘。
謝擎的笑臉頓時僵住:“楚王?他找你做什麼?”他現在對這位陰晴不定的王爺有點發怵。
謝攬月放下輿圖,接過那張玄色燙金請柬,指尖在冰涼的紙面上劃過。該來的總會來。
“備車吧。”
楚王府邸位於皇城西側,與晉王府的富麗堂皇不同,這裏透着一種冷肅簡約的氣息,連門口的石獅子都顯得格外沉默。
引路的內侍沉默寡言,將謝攬月帶到一處臨水的書房外便躬身退下。
謝攬月推門而入。書房內陳設簡單,最多的便是書。楚王李澈正站在窗邊,背對着她,望着窗外的一池殘荷。他今日未穿蟒袍,只着一身玄色常服,更顯得身姿挺拔,氣息冷冽。
“郡主來了。”他沒有回頭,聲音平淡。
“不知楚王殿下召見,所爲何事?”謝攬月開門見山。
李澈緩緩轉過身,那雙墨黑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帶着審視:“本王只是想問問郡主,對‘守夜人’,可有了新的見解?”
又來了。謝攬月心中冷笑,面上不動聲色:“殿下說笑了,攬月並不知何爲‘守夜人’。”
“是嗎?”李澈走近幾步,強大的壓迫感隨之而來,“那郡主如何解釋,你不僅認得醒神蘭,更能看懂本王輿圖上那些……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標記?”
他拿起書案上攤開的一卷輿圖,正是他之前送給謝攬月的那份,指向幾個用特殊符文標注的地點。
謝攬月心頭一震!他果然知道!那些標記,確實與她腦海中某些模糊的記憶碎片有關!
“殿下的話,攬月聽不懂。”她依舊咬死不認。
李澈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冰冷:“謝攬月,你不用在本王面前裝傻。你身上流淌的血,你覺醒的力量,還有你那些關於戰火與廢墟的夢境……都與‘守夜人’脫不了幹系。”
他竟然連她的夢境都知道?!謝攬月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這個男人,到底在她身邊安插了多少眼線?或者說,他到底知道多少內情?
“殿下究竟想說什麼?”謝攬月穩住心神,迎上他的目光。
“本王想說,‘守夜人’的使命從未結束。黑暗即將來臨,而你,是鑰匙之一。”李澈的聲音低沉而嚴肅,“本王不是在試探你,而是在給你選擇。是繼續獨自摸索,前路未卜;還是與本王合作,弄清真相,應對即將到來的危機。”
合作?謝攬月眯起眼。與虎謀皮?
“殿下未免太高看攬月了。”
“高看?”李澈輕笑一聲,帶着幾分嘲弄,“能在北戎埋伏中全身而退,能憑一己之力找到失傳棧道,解雲州之圍的明月郡主,何必妄自菲薄?”
他走到書案前,拿起一份密報遞給謝攬月:“看看這個。”
謝攬月接過,快速瀏覽了一遍,臉色微變。密報上說,北境最近出現了一些詭異的蹤跡,疑似與某些古老邪祟有關,邊軍已有數支小隊離奇失蹤。
“這……”
“這不僅僅是王朝之間的戰爭。”李澈語氣凝重,“背後有更黑暗的東西在涌動。‘守夜人’存在的意義,便是抵御這些。謝攬月,你逃避不了。”
謝攬月捏緊了手中的密報,腦海中那些血腥慘烈的夢境再次翻涌。難道……那些不僅僅是夢?
“殿下需要我做什麼?”
“首先,學會掌控你覺醒的力量。否則,你只會成爲黑暗首要清除的目標。”李澈看着她,“本王可以幫你。”
謝攬月沉默良久。楚王李澈無疑危險而莫測,但他似乎確實掌握着許多她不知道的關鍵信息。獨自摸索,確實風險太大。
“好。”她終於開口,“我可以與殿下合作。但我需要知道更多關於‘守夜人’和所謂‘黑暗’的信息。”
李澈似乎並不意外她的選擇:“可以。不過,在此之前,你需要先通過一個考驗。”
“什麼考驗?”
“三日後,西山圍場,皇家秋狩。”李澈目光銳利,“屆時,自見分曉。”
離開楚王府時,謝攬月的心情比來時更加沉重。楚王的話,像一塊巨石投入她心湖,掀起了驚濤駭浪。
守夜人,黑暗,使命……
她抬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感覺一張無形的大網,正緩緩向她收緊。
而此刻,剛剛入職翰林院的裴硯,也收到了一份意外的“賀禮”——一份調令,將他從清貴的翰林院,調往負責勘驗整理前朝孤本、傳聞中又苦又累還容易惹上是非的典籍庫。
調令末尾,蓋着晉王府的印鑑。